坐在婚席上的苏霞总是显得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看到别人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时,她感到自己好饿,可当她自己咀嚼着时,她又感觉着味同嚼蜡。幸好有师姐赵蕾坐在她的身边,不时为她夹菜、舀汤,热情相劝。
她看到,今天的师姐与两年前的今天她所见到的师姐还真没什么两样,她原以为两年前的师姐是因为化了妆才显得年轻,今天细看,原来不着妆的师姐还显出了一种更自然的年轻。趁着挡菜的机会,她摸了摸师姐的手臂,她感到师姐的肌肉还是那样的紧凑而富有弹性。她向师姐讨教女人保养的秘密,师姐哈哈一笑,说:我从没保养,哪知什么秘密。不过师姐随后还是说出了玩味深刻的九个字:一颗平常心,活出自我。
随后,她们的目光便专注在今天的婚庆仪式上。今天的陈小露也盘了头,化了一脸浓妆,但是,苏霞双眼的关注度却并不在她,而是聚集在了何芳未来的婆婆脸上。因为在她看来,今天的这场婚礼与自己二十年前的那场婚礼是何其的相似。因此,她总想看看,在何芳未来的婆婆脸上,是否有着当年自己婚礼上的那个婆婆殷碧秀脸上的颐指气使和官威霸气。虽然她看到的是何芳未来婆婆脸上的一脸和悦的笑容,但她还是不由暗自想到,有着这样一个做着校长高官的婆婆,今天做新娘的何芳又将做一个怎样的儿媳妇呢?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有些暗自神伤,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洞房花烛之夜。
那天晚上,当薄如蝉翼的夜幕刚刚在西边的天际拉上,苏霞也拉开窗帘,独依在了窗前。她看到一轮红月亮又大又圆,正满满的镶嵌在东边的两个山梁子之间。可此时的她,却在做着一个孤独的新娘。她的新郎官邵军还醉卧在床上,浓重的鼾声中夹杂着浓烈的酒味,弥漫着整个新房。她正是因为感到有些窒息才打开窗户,拉开窗帘的,让她意外惊喜的是,她正好看到了今晚的这轮红月亮。
知了声又响起来了,它依然还是那样烦热而悠长,犹如此时宴酣正乐的众宾客的喧哗声一样此起彼伏,方兴未艾。看了一眼不醒人事的邵军,她既为他感到心疼,心里又有些暗自庆幸。要不,此时的她还得陪着一张僵硬的笑脸,呆坐在那百无聊奈的酒宴桌上呢。更重要的是,这还让她自然地避开了那场在她看来就如同一场闹剧,犹如过一道鬼门关一样的闹房。
她渴望过做新娘,但她真的很害怕闹房。小的时候,她就听说过一个闹房的故事:一个姐们结婚时,也是在这新婚之夜,新郎官的众亲朋好友前去闹房。人们都说新婚三天无大小,因此在闹房的时候,大家都不分年龄的大小,行辈的高低,肆无忌惮地说着各种有关男女之事的粗话、俗话、荤话,还有挑逗的话。那新娘子先是红破了脸,低头默默地坐着。当大家闹腾得正欢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头来,双脸带羞,双眼含怒,说了一句:你们家没有姐姐妹妹吗?就气愤地站起身来,哭着跑了,使得一场本该欢快的闹房仪式,却不欢而散了。
大人们讲着这个故事是当做笑话来讲的。但这个笑话却总使得她既对结婚充满神往,又对闹房感到害怕。就是长大以后,她也常常这么想,要是女人只结婚,不闹房就好了。一想到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了那个姐们,她就感到忐忑不安,就恨自己今生为何要做一个女人。
窗外的风凉意稀薄,却清新爽面。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却也觉得心境豁然开阔了许多。但渐渐地她又为自己的新婚之夜竟然是这样地独倚着窗口而感到怅然。她甚至觉得,此时就是像那位姐们一样坐在那里任由别人闹房也好得多。她突然感到有些冷。她好想有一个人抱着她。她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个让她感到羞涩的强烈的渴望。
她看了一眼天上,那轮红月亮已经爬高了许多,它依旧粉红瑰丽,它的光辉也明媚起来了。东边的那两个山梁子像两只巨手,高高地托举起它。她感到这双大手应该是邵军的手,而那轮红月亮就是此刻自己胸中的那颗砰砰跳动的心。它紧张着,又充满着期待;它绎动着春情,又洋溢着娇羞……
可是,她的眼里却滚落出两粒眼泪。这就是被人们传说了千百万年的洞房花烛夜吗?这就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吗?她也曾无数次地憧憬过这个夜晚,但她却一次也没有料想到过,自己一生中的这个最美好的夜晚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她感到孤独,感到委曲,感到被冷落了。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一朵寂寞开无主的花。
邵军在醉梦中发出了一声呻吟。她赶紧走了过去,只见他依旧紧闭着眼,脸上的醉意深浓,在他滚热的呼吸中,一股酒气差点让她呕吐。她强忍住了,转身倒上热水,沾湿了毛巾,为他擦起额头上的汗珠和从嘴巴里溢出来的口水。这时,房门开了,她的婆婆殷碧秀走了进来。殷碧秀心疼地看了一眼儿子,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她那肥厚的嘴唇间迸出一句话来:让你好好地看着他,结果还是醉成了这样,连房也闹不成了,不吉利,真扫兴。就这样把他交给你,我怎么放心?说完,扭动着肥大的屁股,一摇一摆地走了出去。
婆婆的话让她感到委曲。在敬酒过程中,她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直提醒着他以白开水代酒,而且强忍着自己的口渴,几次把自己杯中的白开水倒给了他。谁知敬酒仪式结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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