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村子里出现了很多怪事。
先是老王家一只养了八年的白毛老狗,穿上了一件黑色长袍,直立起来在街道上游荡,然后站在我家门口伸手作揖。
又有无数只体积肥硕的老鼠,双眼血红,穿街而过,光天化日之下就站在我家门口久久不散。
老鼠过街,自然激怒了村子里的猫群,群猫出动,想要驱散老鼠,结果往日畏惧猫群的老鼠们今天竟然胆大包天,毫不犹豫的跟猫群咬成一团。
那一场猫鼠大战,打的街道上尸横遍野,老鼠固然死了无数,但群猫也折损了足足三十多只。
村民们看的目瞪口呆,但也有懂行的老人说,白狗扮人,鼠吃猫,这是颠倒常理,逆转人伦,要放在古代,那是要天下大乱的啊!
开始的时候,人们并没有把这些事跟我家牵扯到一起,直到当天晚上,人们听到我家面前的空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有好事的人披着衣服出去看戏,却发现台上唱戏的戏子竟然是白纸扎成的,而周围的看客们则五花八门,有眼睛贼溜的黄皮子,有一身骚臭的灰狐狸,也有青面獠牙,形同猛鬼的山魈。
最主要的是,这群山精鬼怪还簇拥着一口棺材,棺材被竖起来,里面一个鹤发鸡皮的白脸老妪站在其中,正在那看的津津有味。
这下把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就跑,回到自己家中后就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从玉皇大帝一直求到了耶稣极度,把自己认识的各路神仙全都求了个遍。
那一晚,包括我家在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几乎一夜未眠。
天亮之后,山精野怪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证明昨晚大家不是在做梦。
那个年代,农村一般都挺迷信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让村民人心惶惶,担心我家是不是冲着什么了。
也就是这天,爷爷穿着一件破皮袄从山里匆匆赶来,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父亲和两个叔叔打的头皮血流,狼狈不堪,打完之后,又抱着尚在襁褓里的我痛哭一场。
父亲和两个叔叔挨了一顿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说,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总得有个说法是不是?
爷爷阴沉的瞪了他们一眼,说,戴罪之身,人鬼共恨!
什么叫戴罪之身,人鬼共恨?
爷爷没说,爹和两个叔叔也不敢问。反正意思是,我能活下来是造化,若是死了,那就是活该。
是死是活,就看今夜抗的过去抗不过去!
爷爷说的没错,晚上不到,我就发起了一场高烧。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我就咽了三次气,但每一次都又被我强行挣了回来。
后半夜的时候,爷爷赶走了为我打针的诊所医生,用破烂皮袄把我包裹起来彻夜不撒手。他光着膀子,一手抱着我,一边和叔叔们跳着脚四处大骂,直骂到嗓子沙哑,口干舌燥也不停息。
直到天亮时分,屋顶上传来一个老妇人恶毒的咒骂声之后,我才终于缓过劲来,捡回了一条命。
但爷爷和守在屋子周围的叔叔们却因此大病一场,躺在床上足足一个多月才修养过来。
后来我才听说,那天晚上,屋顶上趴着一只白毛飞僵不断的吸我精魂,若不是爷爷,父亲,叔叔们替我挡着,我必定活不下来。
再后来,爷爷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张九罪。意思是我从出生那一天,就是一个有罪的人。
所谓九罪,就是杀生,贪婪,暴戾,欺骗,嫉妒,懒惰,色欲,傲慢,虚荣。
我从小就秉承了我爸生性木讷的性格,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交往。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跟同学们一起玩。
按理来说,我这样的性格总是不讨人喜欢的,但偏偏爷爷却很欣慰,每到了我放学的时候,总是带我去他那间破土坯房子里去坐坐。
说是破土坯房子,其实里面整洁干净的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也从来没有。
当然,我喜欢去爷爷的破房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屋子里有很多书,有泛黄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书,也有各式各样最新印刷出来的新书。
这些书大部分都记载着一些奇闻怪事,有的讲述驱魔人降妖伏魔的故事,也有的讲述各地的奇闻怪谈,里面有深奥的奇门八卦知识,也有佛门传说中的七十二道鬼。
甚至还有一些书是爷爷自己的手抄本,然后用针线缝起来的笔记。
我很喜欢看这类书,因为书中的记载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有人有妖,有邪有魔,有鬼有尸。
有手持符文木剑的驱魔人,也有分金定穴的寻尸人,有看破生死的卦师,也有行走天下的风水大家。
书中的每一个故事,其实都满足了我小时候对外面社会的向往。
这一看,就是六年。
直到我高中之后,为了应付更多的学业,才很少再去爷爷那看书。不过让我难过的是,高中三年,我虽然自认为品学兼优,就算考不上名牌大学,府内的重点也应该不在话下。
偏偏就在高考那几天,又一场重病袭来,彻底破灭了我的大学梦。
那场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高考开始的时候它来了,高考结束的时候它就立马走了,弄的我都怀疑是不是老天专门跟我作对,不给我上大学的机会。
消息传出去之后,父母长吁短叹,村民们目光怜悯,但唯独爷爷笑呵呵的,摸着胡须说,好事,好事。
高考的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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