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钰很是识趣地走开了。
他出了杏花林,忍不住回眸看苏皎皎,他那般冰清玉洁言笑晏晏的姑姑,就要嫁给那个五品小郎中?
还是个家里穷,寡母,有个舅家表妹的小郎中?
姑姑的名声差吗?有多差?不就是杀个恶贯满盈的高三儿,砍了个sè_láng纨绔的命根?
这也叫名声差,那深宫后院里内宅妇人的阴私手段多了去了,一个个在人前都温柔娴淑得不得了,有什么用啊?
姑姑的名声差,就得这样低嫁吗?
宋祁钰的内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让他的心一时“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如果,皎皎嫁给我呢?
待我身体恢复健康,将来让她母仪天下贵不可言,看哪个还敢说还敢嫌弃她名声差!
这个念头让宋祁钰定在当地,他为这个念头而激荡,也恐慌。
她是自己的姑姑!不要说是父皇,就是王叔,知道他存了这个心也会非常生气的!
而且,他怕王叔。
这种怕,源自深深的敬仰和依赖。
如果没有王叔,他的人生没有未来与希望。
宋祁钰觉得茫然,又混乱。他知道皎皎姑姑的事自有王叔会处理,可是他一时情怀紊乱,乱如麻!
姑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比他大一岁多点不到两岁啊!
可是小姑姑,也是姑姑啊!
苏岸在秾艳夕阳中侧首,春风拂面落英缤纷,他问苏皎皎:“你说什么!”
苏皎皎清亮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低了头道:“他,说了要娶我的。”
苏岸半晌没说话。
苏皎皎有些忐忑,偷偷觑了苏岸一眼,却见苏岸正举杯饮茶,看不见他的表情。
苏岸问她的时候,音声和煦:“那皎皎喜欢他吗?”
苏皎皎有半晌的茫然,但是在自己哥哥面前也没有隐瞒:“还,还行吧!他说他喜欢我,第一眼就喜欢。上次从酒馆回来,他每逢雨雪就去那里,总希望能再遇着我。”
苏岸没说话。事实上他有种百感交集的复杂感受,甚至他有点自责和悲怆。
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皎皎,这般毫无原则的卑微!
只要那个人,喜欢她,不嫌弃她就行。无论哪个人,只要这样就行。
她不敢挑别人,只等着被人挑。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的,就视若珍宝!
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在那个人的心目中她始终都是无上的珍贵,无以伦比的宝!
是,她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只是傻傻的,怕怕的,茫然无措,惶惶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是他错了!
他想要的、养出来的皎皎,是那种低下头就能品味生活欢享人生的隐士,是那种抬起头就能睥睨天下仰其鼻息的贵女!而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已有的认知让苏岸心痛得有些窒息。
杏花如雨,天已迟暮。
三月初的风尚有些冷。苏岸在暗淡的光影中,正色对苏皎皎道:“嫁人非小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值得更好的?”
苏皎皎本来正将衣角缠在手指上,闻听此言咬着唇猛抬头道:“可是沐大哥,有什么不好吗?”
她那小心翼翼唯恐遇人不淑的恐惧,像是一把强悍无情的手握住了苏岸的心,一时让他抽痛得无法呼吸。
苏岸缓了缓,和声细语循循善诱:“你才及笄,年纪不大,议亲还有时间。这么匆忙定下,不太好吧?”
苏皎皎看了哥哥一眼,低下头,欲言又止。
苏岸道:“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苏皎皎的声息像那淡薄的夜色般,幽暗又苍凉。她用一种暖风熏人醉般的温软语调,说着荒凉绝望的话,如游丝般挂过芳华,散断于林下。
“哥,我不是金尊玉贵,不过就是个卖酱菜的丫头,是跟了您,才被别人叫声县主。可您的功业是一刀一枪自己打出来的,我,到底什么都不是。这京城里最论出身了,便是嫡庶之间,也是千差万别,何况是我,哪能真想着嫁入王侯呢?”
说穿了,还是自认卑微。
苏岸仰天闭目,不为人知地轻叹。他的动作如此仓促短暂,乃至于苏皎皎根本没发现哥哥有过瞬间的苦楚绝望。
苏岸决定结束这段对话,与被一刀一刀不断凌迟相比,他觉得还是一刀来个了断更为痛快!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出情绪,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对她说:“皎皎高兴就好。”
然后,苏岸就走了。
苏皎皎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残茶,想到刚才走的那个人,不知何故便流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让哥哥失望了。
只是有的话她不敢倾吐,就像当初,在饶县的小院,哥哥换了身份,变了衣服,顿时熟悉的人有了一种她完全陌生不可企及的清贵,那贵气迫人来,让她怯步、自惭形秽。
哥哥尚且如此,何况那些一贯高高在上的世家权贵。
她嫁不进去的。便是嫁了进去,也会被鄙夷嘲讽,她唯一擅长的事也是令人轻贱的厨娘手段!
她一切依仗着哥哥,可是她不是哥哥。没有哥哥的庇护和荫佑,她就是个卖酱菜的小丫头。
如若,在饶县,有沐大哥这样条件的夫婿,已经是嫁得非常非常好了!
她从未求更多。她想要的就是小日子,她觉得饶县的小日子挺自由快活的!
可是看着哥哥伟岸黯然的背影,她还是知道是因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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