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城主府的路上,花城湘始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好半晌,他才悠悠地提了一句:“阿云,你刚刚到底在搞什么鬼?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好像还跟那个人聊得有说有笑似的。”
云千月心中暗叫不妙,不过总算她早有思想准备,此刻,便装出筹谋好的无奈样子,哀,对不起,你交代的事……被我办砸了。”
“什么——!”花城湘骤然停住步子,转过来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望她。
云千月无辜地说:“我原本已经把你的要求跟他说了,可是他不同意,并且十分愤怒,说我二人知道了他们太多的军情机密,如果不加入,就是他们的敌人,而作为敌人,后果只有一个——死!”
说着,她露出一种犹然心有余悸的神情:“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有多可怕,多吓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吓人的样子……就算他当时说要立马把我撕成两半,然后一口一口地生吞,我也会毫不怀疑……然而,当时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忽然想起了大哥您平日里时常叮咛告诫的话语——好汉不吃眼前亏。亏得我临危关头,头脑聪明,明白这事要不先答应下来,来日我就再没有报答大哥恩情的机会了……”
“……”
“危机关头,全靠大哥昔日良言,救了小弟一命……为此,小弟我深感重恩……为了弥补过错,同时,亦为了报答大哥恩情,我不惜与他斗智斗勇,百般讨价还价,好说歹说……总算替大哥争取来了一个将军之职——而我,只愿他日能在大哥麾下,做一个鞍前马后,冲锋陷阵的小卒,于愿足矣。”
“……”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大这么圆啊?大哥,你的眼神好奇怪喔,为什么里面好像有一团火啊?大哥……大哥……饶命啊……”
※※※
风声徐徐,如萦耳畔,水音淙淙,流人心甜。
又是一日新气象,旭阳初升,大地一片温暖,虽然昨夜与徐御弘谈得很晚,但是卢广陵还是习惯性地起得很早。
他喜欢黎明,黎明代表崭新一天,新的开始,也象征着希望与梦想最初起航的时候。黎明是美好的,也是残酷的,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世界会变得怎样,自己又会如何。但是卢广陵越来越觉得,亦越来越害怕,终有一天,他会连对明天的期盼都完全失去。
梦想,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悄然淡去的呢?
入山以前,他不过是一个在战乱中被抛弃的孤儿,跟随老师在山中清修的日子,是平和而安静的,然而自从游历天下以来,本以为能学到更多,寻求到他所追求的答案,疑惑却只有越来越深。
法者,天下之公器。兵者,变天下之利器。
白鹿山博纳百学,因材施教,自己所修行的正是兵、法两家学问。然而限于青莲祖师的遗训,山中弟子求学问道,只为传承学术、豁达本心,却不能干预凡尘俗事。诚如王楼主讲的那般,身负才学,得无所用,更只能终日对纸空谈,无所验证,浮世茫茫,学来不知错对,这算哪门子的学问?
望着涓涓远去的流水,卢广陵不禁心有怅然。
昨晚与监察使徐御弘的煮酒畅谈,除了替他解答了一些职务上的疑惑,两个人又海阔天空地畅谈了很久,自己亦是得益良多。
徐御弘说起三年前的夏日,金陵城发生过一场十年难遇的大旱,令自己记忆颇深。那时,他刚刚调任金陵,初来乍到,便眼见如此惨烈景象,令得见惯了京师朝廷里明争暗斗、帝都街巷上繁华喧嚣的他,也震骇莫名。
河水日渐干涸,地里的庄稼全被晒死,许多穷苦人家的泥房上,可以明显看到墙土一层一层地剥落。全城的存粮越来越少,每天都有因前往偏远险地取水,而不小心丧命的消息传来,发往帝京的几封告急书函,整整三个月,没有收到一丝回音。满城荒芜,这座城池活脱脱变得宛若地狱一般,空气里每时每刻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烈日三月勤,一水抵万金。
那一刻,徐御弘感到一股深深的心寒,难道就因为这些朴实的山民他们生活的地方地处偏远,难道就因为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愿离开这片祖辈们守护了几代的土地,所以他们要被上苍舍弃,被朝廷抛弃?
一股雄雄的怒火至心底爆发,使徐御弘振作起来,在深秋即将来临之际,他组织起全城骨干,前往茫茫险恶的荒林求生,日夜将觅来的水源以及野果食物运送城中,暂缓危机。同时,他找来民夫水工,加紧策划,修通一条山渠,将数百里外神川河畔的水源长引于此,以避免日后有可能重蹈的厄运。
一直忙活了几个月,终于赶在春耕之前,疏通了最大的一条干渠。
放水仪式那天,看着一湾夹杂着黄土混合而成的泥水缓缓流入金陵,两岸民工与百姓都沸腾不已,顾不得衣衫破旧、浑身泥土、满身汗味,他们紧紧地相拥一起,整条渠边一片泣涕如雨,那是幸福的泪水。半年的时间,身边的亲人朋友都黑了,瘦了,但是此刻,他们脸上无比高兴,因为他们终于活下来了。
上天赐予万物机会,能活下去,谁不好好珍惜呢?
那一天,金陵城所有人齐声高呼,他们没有喊‘大天万岁!朝廷万岁!’,而是喊着‘监察大人万岁!徐大人万岁!’。
徐御弘说,他曾经以为,能被封为武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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