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训大楼共分三个区,一区队,二区队相通。主要用于十二月份到三月份的新训,还有五月到八月的学车季。另外最右面的三区队,一楼用于特勤大队食堂与领导的小包房。二楼到四楼,每楼层八间相同大小的屋子,每间都摆放两张单人木床,贴着墙摆放一张电视柜,上面的彩色电视许久不开,已落满灰尘。布局基本与现在的宾馆相符。主要用于接待外宾与培训干部住宿。
onlyyou与母亲聊完,安排母亲住进了三区队。赶上周六我们没有训练任务,队里特批晚上我可以陪母亲一同住在三区队。
那天,太阳落的很慢,地平线与山丘处衔接着一朵红云,像位害羞姑娘,脸一半露在外头,一半躲在山后头。鸟儿成群结队,在营区后的荒地上飞来飞去,时而钻进草里,时而飞上枝头。墓地里依旧是一片黑洞,小土丘上长满了荒草,遮住了棺材盖子。经历一个雨季的洗礼,漏出楠木的苍白。记得,去年那个冬天,有位少年曾从这里经过。如今,又不知去到了哪里。
“梦市比咱家那闷多了。”母亲说。
我嗯了一声,从床边站起。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户,一阵秋风吹了进来,吹起了母亲枯草般的黄头发。母亲侧躺在靠窗边的床上,双手合十压在脑袋下。此刻她离我如此近,我却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我返回床边,平躺到床上,双眼盯着白色天花板出神。
“林林,”母亲叫我的乳名。
我嗯了一声。
母亲问:“部队累吗?”
我嗯了一声,依旧看着天花板。
母亲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看你都黑了,人也瘦了,不过身子像是健壮了。”
我回想着没来部队之前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邋邋遢遢,喜欢摸鼻子,喜欢打架,还是总逃课,给女生写情书,被同学告诉老师,老师暴打我一顿。还是跟父亲吵架,跟母亲顶嘴?可是,到底哪个才是那个少年真实的自己。他皮肤很白吗?长得很胖吗?我想不起来!
“我以前很胖吗?”我问。
母亲说:“刚生你那会,八斤二两。我跟你爸爸都以为,你长大了会是个胖小子。谁知道你一落地,就哇哇的哭,哭出了月子。”
我插嘴说:“怪不得,现在这么苦。”
母亲没有回答,身子侧向窗户,背对着我。我转过身,看着母亲的背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身子卷缩在一起。我想,也许我也喜欢这样睡觉,定是随了妈妈,打娘胎里就没安全感。
我小声的说:“妈,弟弟他还好吧。”
母亲背对着我说:“也许....好吧。”母亲身子在颤抖,声音在颤抖,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我哦了一声,叹了口气,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的双眼通红。
母亲转过身子,盘着腿坐在了床上。我躲避着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皮靴。“林林,我....”母亲声音开始哽咽,我知道,她在哭,她在克制着哭。
那是我不熟悉的哭声,我听过弟弟的哭声,哇哇的乱叫,也会只哭不落泪。我听过父亲的哭声,喝多了嗷嚎大哭,满地打滚。我还听过丧礼上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人仰马翻。唯独,我不熟悉母亲的哭声。在我的记忆里,她只在我面前哭过一次。那是,在我九岁那年,那年大姐还没有去世。母亲双手掐腰对父亲破口大骂,父亲喝了酒,走上去抓着母亲的头发不放,两个人撕打在一起。大姐比我大六岁,可是身子却很单薄。父母吵的凶,大姐拉着我躲到屋外的房檐下,双手用力捂着我的耳朵,我感受到她的身子在颤抖,我双手抱着她的腰,我们俩哭成了一团。母亲跟父亲打到了屋外,父亲不依不饶,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死了,就知道玩,打麻将,孩子都不管不问,你看孩子都啥样了。”父亲指着满头缠着纱布的我,恶狠狠的瞪着母亲。白天母亲去了亲戚家打麻将,丢我去冰湖上玩。我一不小心滑倒了,正巧冰上立着的玻璃,很自然的插进了额头。我捂着额头,往母亲那疯跑,边跑边哭。到了母亲面前,我哭着喊:“妈,妈,疼。”母亲瞄了我一眼说:“等我这把牌打完的。”我清楚的记得,母亲从麻将桌子下来,看着我,整个屋子的人,才注意到我。血流了一地,满屋子的血腥味,我双手捂着额头,站在血泊中等妈妈。母亲看着我开始慌了,抱起我边拍着我的后背边说,“别哭,不怕,有妈妈呢。”边往卫生所跑。一路上我听话的不哭了,趴在母亲的肩头,身子发冷,浑身不停的哆嗦。到了卫生所,小小的我无力的睁着眼,看着满手鲜红的血,都是从自己身体流出的,当时就晕了过去。至此,我落下了一个毛病,我晕血,只晕自己的。
父亲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又冲了出来。手举着菜刀,恶狠狠的对母亲说:“你算一个当母亲的吗?孩子都啥样了,你还特么打麻将,这流了多少血,孩子死了,你也别想活。”父亲气的浑身哆嗦,手中举起的菜刀跟着他的身子,一起颤抖。母亲瘫坐在地上,像是没了魂。我松开抱着姐姐的双手,跑到了父亲的面前,跪在了地方,双手抱着父亲的双腿,不停的哭,说不出一哭话来。大姐跑到母亲面前,抱住了母亲。父亲说:“儿子,你妈妈不是个好妈妈,爸爸也不是一个好爸爸,今天爸爸就送你妈走,爸爸也走。”父亲拖着我的身子,在水泥地面上挪动了两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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