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赵之用收拾行李,准备好路上的干粮,就带着柳毅和冰儿出了门。
他们来到村口,看着周围那些柴火的灰烬。赵之用找来一个陶罐,从每一堆灰烬中抓了几把骨灰放进陶罐,然后封好。
“全村老少的骨灰都在这里,我们把他们埋到山上去吧。”
冰儿和柳毅站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陶罐。冰儿看了一会儿,想到这么多同住一个村的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堆骨灰,失落之感涌上心头,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柳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此刻,他心里比冰儿更难受。这些无辜的人都是因他而死的,如果他没有来樟树村,或许他们现在还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而现在,他不但毁了他们的生活,还害他们丢了性命,大人孩子无一幸免。柳毅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除了无尽的悔恨和愧疚,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赵之用站了一会儿,然后领着他们两人向着远处的坟山走去。他们来到坟山,把陶罐埋在了一处空地上。赵之用道:“各位街坊邻居,先暂时委屈你们住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之后,再给你们垒一座坟,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柳毅跪下来,给那些死去的人磕了头,冰儿见了,也跟着跪下磕了头。三人在坟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山。
走到路上以后,冰儿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村庄,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情。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熟悉村子的每一处地方,认识村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生活,然而现在这一切的美好全都消失了。整个村庄变得空空的,虽然景色未变,却没有了任何生活气息。现在,连她也要离开这里了,虽说只是暂时离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即使还能回来,这里给她的感觉也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只会让她感到更加失落和伤心。这些心思化成一种不舍和留恋盘绕在她心头,让她有种莫名的伤感,她的眼睛再次变湿润了。
赵之用和柳毅等了她一会儿,赵之用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好了,冰儿,我们走吧,过阵子我们还会回来的。”
冰儿擦了眼泪,转过身,脸上的悲伤迅速消失,又变回了原来天真可爱的样子,她蹦到柳毅身边,欢喜地道:“好的,我们走吧!”
小孩子的一个特点,就是遇到再伤心难过的事情,也能很快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得快乐起来。冰儿很快就从刚才的失落之中走了出来,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只是有一点她还没有完全释怀,那就是柳毅之前的不辞而别。
冰儿原本高高兴兴地拉着柳毅的手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她就想起了柳毅之前做的事情,马上拉下脸来,把柳毅的手甩开,嘟着嘴走到一边去了,又变得闷闷不乐。
柳毅被她这阴晴不定的变化搞懵了,莫名其妙地挠着后脑勺。赵之用见了,忍不住笑起来,他知道冰儿还在生柳毅的气,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两个小孩子之间的这种小矛盾,对他来说并不不是烦恼,而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幸福。他已到垂暮之年,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当看到冰儿现在能够开开心心地活着,他感到非常满足。
只是当他想到自己身上的病的时候,他又开始担忧起来。他背着行李,沉默地往前走着。
柳毅和冰儿并没有发觉赵之用脸色的变化,柳毅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向冰儿道歉。
柳毅心想:“如果我能说话就好了。”不过即使他能说话,他现在也可能没有勇气过去和冰儿道歉。他们一左一右地走着,中间隔着赵之用,柳毅不时侧过脸去看看冰儿,发现冰儿也在偷眼看他,两人的目光一旦相遇,冰儿立马就别过脸去,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柳毅默默走了一段,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发现路边长着许多狗尾巴草,马上就有了主意。
他跑到路边,拔了两根狗尾巴草,然后跑到冰儿身边,将一根草递到她面前。冰儿看到之后,脸上先是一喜,可是她又像是记起了自己还在生柳毅的气,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生气地“哼”了一声,然后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柳毅在她面前晃了晃草,傻笑着“呀呀”叫了两声,谁知那毛茸茸的“狗尾巴”碰到了冰儿的鼻子上,冰儿只觉得鼻子一阵痒痒,然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突然停下来,气呼呼地瞪着柳毅,向赵之用告状:“爷爷,柳毅哥哥用狗尾巴草挠我!”
赵之用回过头冲她哈哈笑道:“那你也用狗尾巴草挠他啊。”
冰儿于是一把夺过柳毅手中的狗尾巴草,大声道:“叫你挠我,我也挠你!”说着就拿草去挠柳毅。柳毅一见,急忙向前跑,冰儿一边追一边叫道:“别跑,我要挠你!”柳毅不甘示弱,一边跑一边也用手中的草还击,两个孩子就这样打闹起来。起初冰儿心中还带着气,可是这么一闹之后,马上又变得开心起来,不时发出铃儿般欢快的笑声。
赵之用看着两个孩子那快乐的样子,布满皱纹、忧心忡忡的老脸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人一路上夜住晓行,风餐露宿,虽觉辛苦,但好在有人陪伴,不觉孤独,倒也无事,这里也不做过多叙述。只是有一件事让柳毅和冰儿开始担心了:赵之用的咳嗽加剧了。
一路上,赵之用每隔一会儿就会咳嗽,而且咳得十分厉害,止都止不住,好几次还咳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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