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松书院建于庐山涧峡谷,所谓“满庭花木半新栽,石字平湖远岸来。笋迸邻家还长竹,
地经山雨几层苔。井当深夜泉微上,阁入高秋户尽开。行背曲江谁到此,琴书锁著未朝回。”
几人跟随去而复返的门童,走过优雅的“礼乐堂”,穿过朗朗读书声的“礼诵院”,转过曲径悠然的杨柳湖,来到书院深处的“隐庐”。
“隐庐”是由竹子做成的两层小楼,一楼是四面通风的亭室,摆有文房四宝,软垫茶具,当然,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头戴纶巾,素色儒袍,盘坐于棋案桌前,手执白子,独自思索,身后,是一个垂髻童子,为他添茶。
“那位就是我们的钟院礼,池文回礼,他又向钟院长的方向行了一礼,就退步,走开了。
“姑娘?”若儿看看池文,迟疑的开口。
“嘘!”池文摇摇头,在檐下站定,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棋局。
草木有声,轻风无意,朝生日起,岁月静好。
艳阳西斜,老者又放下一颗棋子,似有些乏意,端起童子新添的温茶,润了喉咙,起身,回头看到檐下的三个少年,声音平和而温厚:“进来吧。”
“钟院长,学生池文,奉家师孟云子之命,前来庐松书院求学。”池文在钟禹面前站定,施礼。孟云子,姓孟,名尧山,字云子,就是池文这几年的授业老师,层欠董云亿一个人情,董云亿拖他教导池文,孟云子虽然不解,却也用心教导,两人朝夕相处,慢慢确是有了特殊的亲情。此次耐不住池文死磨硬泡,竟同意她一个女孩子,到书院求学。
“哈哈,孟学究竟然会让你一个女孩子,到这里求学,倒不像他的风格,可见一物降一物,哈哈,早几年就听他提起要去襄州还一人情,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女娃子。”
“师父亲和,对学生甚为用心,即便身为女子,他老人家也并不容我松懈。一直听师父说起天下学子,心向往之,师父也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来孟师父是想带学生游学天下,但学生担心师父经不起长期车马劳顿,”池文想到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孟师父,心中开心,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微笑,“经过学生劝导,师父同意学生外出见识,提起了钟院长,师父说‘文之幽远悦心间,抚天曲艺庐松路。’庐松书院虽是先人创建,可是钟院长年少辞官,归隐庐山,一生于学,已近五十年,敬之……”
“好了,那个老匹夫,才不会和你说这些的!”钟院长话虽如此说,却抚须大笑,虽然年迈,却在书海之中,身心都很健朗。他回头对童子吩咐:“去请管院长过来。”
“会抚琴么?”
“只做娱乐。”
“来,我听听!”
池文微微一笑,并不再谦虚,走到古琴边案前,看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端坐下去,芊指抚上琴面,并不是知名的几把琴,随意拨弄了几个音节,琴声叮咚,其音飘渺,心中欢喜。想了想环视一下周边的山林,看着水滴从翠竹上滴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似乎一个个小精灵跃然眼前,身随心动,一曲《春风》跃然眼前。池文的琴,虽说只做娱乐,可是她那看似没有章程的音调,却又能引人入胜。一抑一扬,都成美景。总能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呼吸琴悦。
一曲终了,池文睁开眼睛,“院长,您这琴真好。”
“是你曲子好!”钟院长慈爱的笑了,“喊我世伯就好,我与云子,也是多年老友了!”
“世伯!”
钟院长这时注意到隐庐外的男子,笑道:“管毅啊,你看,这孩子怎么样?”
“是个好苗子,学生也是曲子引过来的。”
“哦?”钟院长看看管毅身后,并未见到童子,会心笑了。
“乐之无极,听之言言,岂是意乎?”管毅看向池文,开口问道。
“视其无形,闻之无道,不能呼之?”池文眼眸黑亮,吐字清晰,语调平和的反问,哪有少年不轻狂?
“近几年我倒是不管什么俗事了,只是静心下下棋,消磨点时光,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的,现在庐松书院多有管副院长管理,他为人沉稳端正,学识也渊博,陆松书院也算后继无忧,你的事情,他会安排好的。管毅啊,将她安置在翠林院,单独给她们三人一间屋子,其他的,一视同仁。你们下去吧,我倦了。”
“是!”
“学生告辞!”
若儿一直安安静静,这时,和绿意二人一起行了学礼,跟随池文,退步而出。
钟岳仑看着消失在翠竹拐角处的一行人,睿智的眼眸中也有了一丝迷离,少年俊才,真好……
钟岳仑,字昆之,年七十又八。少儿多才,十八高中夺状元,入学士院,岁末,随前朝大学士景伯言编纂《大月—太宗卷》历时两年,成而晋学士执笔,以此五年,入阁,却在一年后,辞官,入庐山,至今四十有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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