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泼墨般的夜幕中挂着零碎的星辰。
书房内,裴晏如坐在案桌之后,换上了交领上衣,下搭着百褶裙,单手撑在下颚,神色有些怔愣。
对面,邵昱珩说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适时出声道,“主子?”
今日主子似乎不在状态,也不似寻常沉思的模样。
听见声音,裴晏如回过神,将脑海中的画面挥散,微微掀起眼皮,神色平静的开口,“嗯,就这么办罢,对了还有一事,现在勇虎卫找寻的事情如何了?”
名单上一共有两百人,除却战死受伤的,她估摸着只有五六十人。
闻言,邵昱珩顿了下,方才如实道,“找是找齐了,也有一部分愿意归附,但还有一部分.....”
他欲言又止。
但话中的意思却明了。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家在对付裴府,勇虎卫也是人,一腔热血并不算什么,他们不能抛妻弃子,不能什么都不顾,一意孤行。
“那现在收拢的一共多少人。”
“二十五人。”
一半。
比一半还少。
裴晏如轻捏了捏眉心,又问,“这些人的实力如何?”
“中上,其中一部分您上回见过。”黑衣少年神色肃穆,恭谨着回。
“好,待抽个时间我过去看看所有人。”
这件事裴晏如一直放在心上,但找寻的时间拖得太长,一直到现在,才堪堪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待邵昱珩离开之后,屋内陷入平静,裴晏如低眸看着手旁空白的宣纸,脑海中才压下的场景再度浮现,仿佛在宣纸上倒影出画面来。
就在几个时辰前,浴池水雾弥漫,氤氲了视线,只隐隐见着纤细的身影靠在那玉砖壁,如墨般的长发凌乱散开落在身后,身前,颀长的身躯笼罩着,男子单手撑在浴池壁上,另一只手扣住女子的后脖颈,耳鬓厮磨间,两人单衣湿透了,贴在身上,旖旎春色。
裴晏如眼尾微红,伸手推开他,“够了。”
一开口,她微怔愣了下。
那软软像是撒娇的嗓音听得沈于渊心底愉悦,他垂眸,低低笑出声,复又将人搂进怀里,轻咬了下那饱满的粉唇,他的阿泠这么美好,他哪里控制的住。
但到底是没做到最后,回过神,裴晏如小脸有些发烫。
“阿姐,四妹妹一早便出去了,但现在还没回来。”
忽地,伴随着门“嘎吱”一声开了的声音,一道清脆爽朗的女声传来,嗓音里夹杂着担忧。
人未到,声先至。
明惜在门口,她才目送邵侍卫离开,一个回头的功夫就见二姑娘推开门大步跨进门槛,她迎上去,见人迅速挑开帘子到了大姑娘跟前,她慢了一步,只得无助的瞅过去一眼,“姑娘.....”
二姑娘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通报呢!
裴锦月不拘一格久了,这会儿更是有些着急,便忘了规矩,听见身后传来明惜弱弱的声音,方才想起来,挠了挠后脑勺,正想补救,却听得浅淡的嗓音,“娇娇怎么了?”
裴晏如收敛了神色,抬眸淡声询问。
娇娇......裴锦月英气的眉紧皱,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我问了明闻,似乎是颜家的姑娘生辰,请了娇娇去。”
娇娇性子跳脱,但自小在京城姑娘圈里的人缘还算好,她起初听这事不以为意,左右不过是参加一个宴会,吃吃喝喝一顿便回来了,还是明闻觉着不对劲跑来她院子里说起。
这天色都这般晚了,什么宴会都该结束了吧?
裴锦月愈想,心中担忧愈深。
颜馨儿的宴会?
裴晏如神色微动,秀眉紧蹙,细细回想了一遍,当时游船上就那么多人,她压根就没有看见娇娇。
“她几时出去的?”
“听明闻说是辰时便走了。”
见裴晏如神色不对,裴锦月心底生出几分紧张来,眼底划过心疼。
上回府里嬷嬷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没想到娇娇平日里看着活泼开朗,暗地里受了苦却只字不提。
但嬷嬷已死,她也不好再揭开伤疤,便没再提那事,只偶尔寻了些好玩的往花荷院送去。
裴晏如垂眸,指尖轻点桌面,掩下眼底寒色。
她抬眼,“你去叫上府中丫鬟婆子,私底下去挨家挨户的敲门,低声下气的去问,便说四姑娘遭人掳走了,若有能者能救出,悬赏五十两......”
话音落下,另外两人震在原地。
明惜:“???”
裴锦月:“!!!”
裴锦月不明觉厉,原地痴呆了会儿,郑重点了下头,豁出去了,“我这就去。”
等两人走了,裴晏如亲自去找了邵昱珩,在祖母和姝儿身边都安排了多名暗卫,这才放下心来。
整整一夜,风云搅动着,暗潮四起。
待第二日天明。
一处柴房内,裴允禾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入目的阳光有些刺眼,面前飞扬着许多灰尘,她挣扎着坐起来,却见自己躺在杂草堆上,四周堆积着许多木柴。
这是……柴房?
她为何会在柴房里?
这是哪里的柴房?
“我这是在哪儿?”她呢喃了句,注意到什么,低头去看,见一个黑衣人倒在自己旁边,此刻男子胸前横亘着一道极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了黑衣,将身下的杂草染上刺目的猩红。
裴允禾认出这就是平时保护自己的暗卫,眼眶瞬间红了,轻推了推人,“你醒醒啊!”
没有得到暗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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