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几个菜。
顾天涯重新端起酒杯,看了一眼地上的安妍冰,叹口气道:“安小姐,起来吧,趁着饭菜尚未凉透,咱们大家共同喝上一杯。”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喝完这杯酒之后,小院就不留你们了。此去山高水长,他年再会佳期……”
众人都是一怔,安妍冰从地上爬起,又惊又急的道:“您让我们走?”
顾天涯点了点头,语带感慨道:“诸位都是心怀族群之人,顾某肩膀同样扛着一大家子。像我们这种人,哪有时间悠闲?所以喝完这杯酒以后,各自都要重新踏上征程。你们去为族为民,我也要去忙我的事。”
安妍冰抿了抿嘴唇,忽然道:“您刚才说,他年再会佳期?敢问顾国主,佳期是何夕?”
顾天涯沉吟一下,随即答道:“这个佳期之聚,我也无法确定。也许是一月两月就能相见,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不再相逢。”
这话说的看似含糊,实则隐含着某种隐喻。
安妍冰何等冰雪聪慧,瞬间便听懂顾天涯意思,俏脸变色道:“顾国主这是告诫我们,未来的路途由我们自己选,对吗?倘若我们选的好,几个月就能被您接纳。如果我们选的不好,十年二十年仍然是敌人,对吗?”
顾天涯没有回答她,而是把目光看向众人,诚恳道:“人这一辈子,需要几个朋友。而我顾天涯,把你们当朋友。”
安妍冰怔了一怔,愕然道:“您把我们当朋友?”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这世界上的聪明之辈有很多,可惜心怀族群的智者却很少。虽然咱们彼此阵营不同,但是不妨碍顾某人敬重你们……只因我亦如你们一样,骨子里深深眷恋族群,奈何同心不能同路,此生怕是难以共行。”
“同心不能同路?”
安妍冰喃喃一声,轻轻重复一遍。
忽见中年书生仰头看天,语带悲凉的道:“顾国主这一句同心不能同路,道尽了吾等内心之中的苦闷和凄凉。只不过,国主您却不在此列。”
顾天涯看向他,郑重问道:“为何?”
中年书生站起身来,目光继续仰望天空,道:“曾经你们汉人之中有位先贤,吟诵出一句昂扬向上的千古绝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胸襟何等宽广,抱负何等远大……然而即便如此圣贤之人,最终竟也悲愤忧郁的投江自尽。”
他说着收回目光,眼中饱含着热泪,望着顾天涯道:“吾等虽然比不上那位屈原大夫,但是吾等今日境地一般无二,故国沉沦,民众凄苦,惜自身无有天翻地覆之力,唯有痛苦二字萦绕在心间。”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继续看着顾天涯,又道:“而顾国主你却不一样,你像是恢弘大日笼罩天空。高句丽三千故土,尽皆掌控你的手中,数百万高句丽子民,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当我们忤逆你之时,你派出一个金小仙就能让我们生不如死。当我们苦苦哀求之时,你让几个孩子游学辽东散播仁义……”
“恶是你,善也是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那高卧云端的苍龙,俯瞰高句丽大地的一切。而几百万高句丽人的死活,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你在这个游戏里玩的欢畅,我们却在沉沦之中挣扎。”
“顾国主,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同心不同路吗?”
“老夫看不到所谓的同心不同路,老夫只看到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国主你笼罩高句丽的天空,我们在泥泞里艰难而行。”
这番话说到此处,明显已经开始了抨击,然而顾天涯却没有打岔,反而继续静静的听着。
只听中年书生又道:“人的处境不同,心境自然不会一样。国主你如今占尽强势,所做之事顺水顺风。故而会彰显大度,左一句朋友右一句敬重。也许,你是发自诚心的善意,但是,这份善意我们接不住。”
“因为,这是施舍!”
中年书生终于说完,脸上显出坚毅的神色,似乎并不畏惧自己嘲讽了顾天涯,他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释然。
他这幅架势,让安妍冰很揪心。
那位耄耋老者,眼中也显出忧虑。
至于高句丽王后,则是一脸又急又慌,她想要伸手拉一把,劝劝中年书生低头,但又害怕激起顾天涯的反应,暴怒之下直接杀了这个中年人。
……
足足好半天后,顾天涯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
顾天涯仅仅说了一个字。
他既没有下令让鲍封杀人,也没有反驳中年书生的话,反而目光扫向在场四个高句丽人,他将四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又是半晌过去,顾天涯终于开口,道:“阁下这一番话,让顾某感慨良多,我忽然意识到,人是不会被语言说服的。哪怕是胸襟宽广的智者,也会犯心胸狭隘的过错。只因无论别人如何诚恳,在你听来都是虚伪的狡辩。既然如此,咱们就眼见为实吧。”
他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原本我想着,放你们离开这个小院。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那中年书生脸色一变,急急道:“老夫嘲讽于你,随意让你斩杀。但是他们三个并未如此,顾国主你……”
可惜顾天涯猛然摆手,似乎不愿意继续听下去。
他目光先是看向耄耋老者,肃然问道:“鱼老将军,顾某问你一事,倘若我今晚放你离开,你是否会再次去山中和叛军一起。”
老人像是迟疑一
喜欢我在大唐有后台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