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究一见这阵仗,跷着的二郎腿就停下来了。
整个大周能令到萧淮这般放下身段来作陪的委实不多,何况这年轻公子他连见都未曾见过。
“什么来头?”他凝眉道。
贺兰谆闻言看过去,还没等看出什么端倪,萧淮一行已经到了跟前。
“这位便是我们王府的贺兰谆大人,这位是定狱司监,霍究霍大人。——这位是潭州来的梅公子。初次上京,贺兰,霍究,你们认识一下。”
霍究满脑子疑问,不知道这位小地方来的公子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出面招待的——
好吧,他承认因为萧淮这股非同寻常的热情,还有沈家大姑爷也同行在侧,这阵仗令他产生了一些不太妙的感觉,使他变得异常的尖酸刻薄。
但他还是利落地站了起来,跟梅琪瑛见了礼。
梅琪瑛听到他的名号,也不由认真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恭谨地道:“久仰。”
贺兰谆也与梅琪瑛微笑拱手:“梅公子请坐。”
这里早有机灵的下人连忙搬来了座椅,又沏来了茶,几个人便就围坐着寒暄起来。
贺兰谆一看梅琪瑛这身书生气,立刻就明白萧淮带他来寻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既然他世子大人都这般赏面,他也不能不配合。
两世为人已使他极擅于与人应酬,这里杨潜也是读书人,有三个人说话,何况还有在萧淮不时地回应一两句,场面绝对已不算冷。
霍究素日就不怎么给人脸子,他不说话,通常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梅琪瑛因为与他不熟,许是觉得旁边杵了这么个人坐在这里,到底有些不大自在。
因此也就笑着与霍究道:“早闻司监大人威名,不想今日也在此遇见,琪瑛实感荣幸。”
伸手不打笑脸人,霍究扯了扯嘴角,端起杯子到嘴边,说道:“不知道梅公子与沈家是——”
杨潜笑道:“霍大人想来还不知,梅公子便是我们嫣姐儿的未来夫婿。”
霍究一口茶刚刚喝到嘴里,听到这声未婚夫婿,当即水抢入喉,呛得连声咳嗽起来,杯子里的水也荡得洒到了身上!
“未婚夫……婿?!”
好在功夫深,荡出来那么两三滴茶之后他即刻稳住了身子。
贺兰谆与萧淮皆都纳然望着他。
杨潜道:“还不快给大人递帕子?”
梅琪瑛望见他这副模样却只能默语。
霍究死命地稳住了,接过帕子拭完唇,然后清了清嗓子淡定看了看梅琪瑛,又看向杨潜:“是沈家的未来三姑爷么?失敬失敬。
“不过恕我冒昧,从前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
萧淮与贺兰谆俱都眯眼往他看过来。
他梗了梗脖子,一脸坦荡。
“是这样的,”杨潜回看了眼梅琪瑛,说道:“梅老爷与沈三老爷是情份深厚的故交,多年前两家就订下婚约了。
“只是嫣姐儿还小,梅家又离得远,走动得便不怎么频繁,霍大人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这次,梅家就是借着三叔的喜事之便,进京议婚的。”
霍究屏息半晌,漫声道:“原来还连见都没见过。”
杨潜怔住。他看向贺兰谆,贺兰谆看向萧淮,后者跟他一般一脸懵然。
梅琪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仍礼貌地说道:“虽然没见过,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琪瑛很重视这门婚约,也很尊重三姑娘。”
霍究重新跷起二郎腿,端起杯子喝茶,边喝边扭头望着一旁的枫树,仿佛不甚在意了。
这神态瞧着虽然自在,但当着梅琪瑛这个沈家重视着的客人,就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梅琪瑛觉得他是故意的。
自从杨潜说明他的身份之后,这个姓霍的就有些古里古怪,而且看他在沈家甚为熟稔的样子,莫非他常常见沈嫣?
他默不作声地瞅了他几眼,抿了口茶,便就抬眼道:“沈家与王府关系亲近,想必,霍大人是经常见到三姑娘了?”
这话一出来,萧淮就对他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如果说霍究之前的反应纯属抽风,那么梅琪瑛这话为何却带着点火药味?
他看向对面的贺兰谆,贺兰谆抖开大折扇,甚为骚包地扬扇笑起来。
“也不是常见面。”
霍究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捧着茶杯跷着腿,手指头在小腿上轻弹着道:“不过就是偶尔带着她去办办案,碰巧在外见了面吃个饭什么的。
“对了,前些日子她送大夫来给我疗伤,顺便让她帮忙打了打下手,忙乎了大半夜。
“没办法,我这人心软,她只要一叫我霍哥哥我就没辙,——梅公子不会介意吧?不会因此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毕竟公子与嫣儿也只有个口头婚约,还并没有行三媒六聘,倘若因为我的无心之失使你们有了误会,那我可就罪过了。”
这种事情要是介意那他就是小肚鸡肠,要是敢误会什么那就是疑心重!
小肚鸡肠又疑心重的人有什么资格娶媳妇儿?反正又没正式媒聘,识相的就赶紧退婚!
他仍旧慢条斯理地抿着茶,面上不咸不淡地,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酷吏模样。
梅琪瑛靠进椅背,目色已有些不豫。
他虽然不见得对这个未见面的未婚妻魂牵梦绕,到底事关男人尊严,来不得一点含糊。
方才就察觉此人神情古怪,如今想来,怕与心里的猜测也差不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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