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这些道行浅薄不值一提的鬼物,陈青牛起先也没有如何上心。
夜幕中,他只是一人背着箱子独自前往那座古宅,箱内除了一柄装模作样的桃木剑,一摞货真价实的黄纸符箓,一大把让小狐魅从贺家宅院折来的柳条,一只白碗。
桃柳二木,拥有震慑邪魅之力,其实并非乡野妄言,只不过假道士不清楚如何运用罢了。
古宅的主人,出身铁碑军镇屈指可数的书香门第,当然,所谓的书香门第,水分很大,其实就是祖辈考取过一个秀才功名。
他已经五六年没能租出这么大一栋宅子,等于少赚了三百两银子,自然无比恼火,当初本想着去请回头巷的道士,来驱除妖魔,结果城内很快有传闻,说那家伙是个骗子,还喜欢漫天要价,实在心疼银子,只得作罢。如今来了个神通广大的真道士,虽然年纪轻轻,但掂量一番,仍是觉得这笔买卖,稳当划算。所以拖家带口在祖宅外候着那位年轻真人,谈妥了价格,意外之喜,那道士只收了三两银子做定金,如果降妖除魔不成,还会事后退还全部银子。
瞧瞧,这才是高人风范,仙风道骨啊。
陈青牛独自走入大三进的古宅,径直来到悬挂文远堂匾额的大堂,摘下箱子,拿出那堆“法器”,手持白碗,先掐了一个凝水诀,白碗很快水珠凝聚,汇成大半碗水。
再抽出一张事先写好的丹朱符箓,烧成灰烬,撒入白碗,融入水中。
然后把一根根柳条蘸水,或搁放八仙桌和门槛、或插入栋梁缝隙、或放于门窗。
最后以箱子作为凳子,一屁股坐下,因为八仙桌早已搬走,陈青牛差不多就坐在了匾额之下,他默念招魂诀,将那些原本察觉到不妙想要隐匿不出的鬼魅,一一强行“扯入”这座文远堂内。
陈青牛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招魂诀。
不是惊惧,而是疑惑,这栋宅子再大,也不过是三进院落,可此时被招引而来的鬼物魂魄,举目望去,竟然多达两百之多,鬼满为患,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前边院子涌来。
那些鬼物绝大多数都是死前模样,铁甲在身,血迹斑斑,有的在胸口处,有个被铁矛洞穿的大窟窿。有的脖子歪斜,显然是被敌方骑军以战刀抹过。
死相,千奇百怪。
也夹杂有一些老幼妇孺的魂魄,怯怯弱弱,像是今夜见到了这位年轻道士,比阳间活人见了鬼,还要感到可怕。
陈青牛在长锋营待过一段时间后,对于铁碑边军有一定了解,伸手指了指一位身穿重甲的魁梧阴魂,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死于同一场战役的袍泽?”
那鬼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陈青牛打量一番,问道:“你们只有怨气,并无戾气,照理说早就可以转世投胎,难道是之前有高人,设下了类似拘押魂魄的阵法,使得你们无法挣脱束缚?这才不得不以这座古宅作为栖息之地?”
那鬼物死死盯着陈青牛,一言不发。
陈青牛嗓音柔和,劝说道:“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我摆下那些道门谓之‘阴枝’的柳条,并无恶意,我只想请各位早早离去,阴阳相隔,生死轮回,是大道至理,若是有人阻拦,我来破解阵法。如果你们是有积郁多年的遗愿,我可以尽量帮忙,比如说,你们谁尚有后人在世,我便会转告诉他们,牌位下所供奉的香火,不可断绝。
但是不管如何,你们都不该留在此地,需知你们越是背离天道和神道,下辈子本该享受到的福气,便会一直减少下去,直到滴点不剩,你们最后要么彻底堕为恶鬼厉魂,要么烟消云散,便再无来生可言了。”
老幼妇孺,闻言多有所意动。
可是那些铁碑军镇的边军亡魂,竟是几乎无一心动,皆神色冷漠。
那名武将模样的高大鬼物,嘴唇闭合,释放出一道浑厚意念,“小道士,本将念在你没有恶意的份上,请你速速离开!否则,你就干脆别走了!这么多年,我们恪守本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须你一个外乡人,来此指手画脚?!”
陈青牛好奇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不愿离去?”
那鬼物沉声道:“莫要多事!速速退去!”
陈青牛想了想,“可毕竟是你们导致这栋宅子荒废多年……”
那鬼物有些不耐烦,冷笑道:“怎么,收了一笔丰厚报酬,就想强出头?小道士,我劝你别得寸进尺,给你一炷香功夫,撤去所有法器,赶紧离开。”
陈青牛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你们能否给些银钱?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妨与我说声军镇哪里有无主的银子,可以获取,我再转交给这户人家,就当之前那些年所欠、和以后继续居住的租金,如何?”
那鬼物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向前踏出一步,阴气森森,一股股黑色气焰疯狂游动,“你也配跟本将讨价还价?”
陈青牛问道:“那你就是不想着善了?”
鬼物武将伸出一只手,空中浮现一柄黑色巨斧。
“那就按照你的道理走。”
陈青牛大袖一挥,叠放在腿上的那一叠符箓,蜂蝶飞舞,骤然加速,贴在武将鬼物在内数十头阴魂身上。
分明是一张张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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