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菥离开那会儿,辰洛一直在找寻她,不求别的,他错过了她太多人生,只求默默跟在她身后,与她走过同一条街道,呼吸同一片天空。
辰洛会找她,在她的猜想之内,所以梦菥故意躲着他。她若诚心逃离,哪怕是和她整整交手了十年的蓝布霖,要找到她都要花些时日。
3月辰洛为了摩漫和冷家的事忙于工作和应酬,已是多次犯病,4月他在找寻梦菥的航班上奔波,身体早已经垮掉。白素强行将他关在了医院,可是雷梭的一个电话,就让辰洛拔掉针头就要去找她。
雷梭说:“她跑了7条街就为了找蛋糕吃,阿洛,你接她回去吧。”
辰洛的病用医生的话说是并不乐观,医者仁心他们的“不乐观”是什么程度白素心里有数,所以她怎么可能放他离开。辰洛只有求着欧阳兰,欧阳兰是乘着白素不在时,偷偷将辰洛放走的。
那天,辰家私人医院走廊,当着众医生和保镖的面,年过80的白素甩手给了欧兰阳一巴掌,老太太还保持着革命时的风姿,那一巴掌刚劲有力,欧阳兰脸上瞬间起了几条手指印。
众人私下传,外间一直传言白素不喜欢儿媳欧阳兰,看来这样的剧情怕是经常上演的。事实上,这么多年,若不是白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欧阳兰不可能在商界横行。这一次,还是白素第一次对欧阳兰动手。
白素心里有气,天底下哪有不顾儿子身体安危的母亲?
欧阳兰不是不顾,是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辰洛心结未解,难以接受治疗。
辰洛癌细胞正在扩撒,医生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扩散,按辰洛现在的情形还可以有换胃的可能,若是癌细胞散离胃部,那就是回天乏术了。
近端时间白素本来就为了在给辰洛找匹配的胃忙得焦头烂额,却不想辰洛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白素尾随辰洛,找到了马萨诸塞州,跟白素同行的还有主治医生童斯。
细想一下,重逢之后,辰洛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让梦菥叫他一声阿洛。
跨年夜
辰洛说:“你怎能一次次在我面前一心只记挂别的男人?你知道吗我会嫉妒,我嫉妒的都快要发疯了。嫉妒和你一起生活的蓝先生,嫉妒你总是笑着看乐梓寒!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
他捧着她的脸,期待着她看他一眼。“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你叫我一声阿洛,叫我阿洛!啊?”
如今,明亮的病房里,梦菥看着辰洛,拿着毛巾给他擦脸,摸着他的脸,她叫阿洛,可惜辰洛看不见也听不见。
辰洛瘦了,瘦得只剩下皮。
自乐梓寒出事后,辰洛和她在公寓里一起住了那么久,她竟然都没有发现,在她面前犯过那么多次病,她竟然也没有在意,还拉着他喝酒。
有泪滑出梦菥的眼角,老实说,经过太多大风大浪后,她一直过的很平静,很难有心情波动,或许是心早已经麻木了吧。但哭偶尔还是会有的,只是寥寥几次。阿城说,明明最苦的那人是她,她却从未为自己留下一滴泪。
梦菥不觉自己苦,比起莫雪,她从小就太幸运,太幸福了——
欧豫还不知道她是梦菥以前,她在莫雪的墓前哭过,为莫雪而哭。得知冷安去世,她为冷安而哭。冰灵饱受病痛折磨,她自责而哭。悠悠遭施暴,她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就她,自责落泪。得知乐梓寒为自己默默付出十年,她心疼而哭。
在思雨再次见到辰洛那晚,梦菥莫名的流出泪,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但此刻,她知道这泪是为他而流,是心疼,是不值得——
她开口跟他说话,虽在哭但声音并不哽咽,如历经千帆的老者,清浅,娓娓道来。“十年前,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德国,莫雪为我而亡,家人认为我死,还拖着一副恶心的残躯,那时跟布霖还不熟,感觉整个世界都将我抛弃了。我自杀过,不止一次,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我拼命的撞墙,只盼望早解脱。有次还跳楼了,也因为那次我得知自己怀了孩子,又得知自己失去了它。后来,我虽与布霖相依为命,老实说,我从未爱惜过自己的身体与生命。因为无望,所以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亡,意识里死亡是一种解脱。
可我的命是莫雪用生命换来的,蓝布霖不允许我轻生,若是这样死了,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莫雪呢?莫雪从小只为活着而奋斗,她不努力死的人就只有她,可是这样一个努力活着的人,从小没有享受过亲人,冷漠嗜血的人,却为了我这轻贱的命,断送了自己的命。
比起她,我们太幸运来了。阿洛,我们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你还有家人,有爱你的欧豫女士,有艾妍,你看看奶奶,这么大年级还为你我操心奔波,难道你真要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回答梦菥的只有氧气机里翻腾的水声。
那天下着雨,梦菥从病房里出来才发现天有多阴暗,走廊门口,白素大概是累了,老人年事已高,站久了腿发软,侍者找来了轮椅,白素本在小息,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
轮椅里的老人少些了威严,更多的是慈爱,她目光温和的看着梦菥。“来。”
她张开双臂,梦菥走近,抱住了老人,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苍白,白素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梦菥的背,作安抚。
梦菥声音哽咽:“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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