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全部。
这个小小的县城,用自己最大的诚意,迎接着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
市里的几家媒体真的远道而来,看得出,县里做了不少工作,花了不少心思。
现场架起了长枪短炮和拍摄器材,顿时让这个本来显得简陋的大厅,变得有些时髦和现代化起来。
主持人上台,热情洋溢地宣读了一大段官样文章。
虽说我平常不大爱听这些,但一想到这些官样文章便是为了我们阿鲁小学的师生们准备的,还是有些心潮澎湃。
终于,主持人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各位领导入座。”
头一排还空着,显然,主角们都还没有入座,就等主持人邀请呢。
别看是小县城搞的仪式,花样搞得还很时尚,颇像国外的颁奖仪式,就差个闪光灯照耀下的红毯了。
主持人开始介绍:“首先有请这次慷慨资助我们红河乡阿鲁小学的爱心企业代表……”
我心想,这事儿办得挺漂亮,第一个介绍的竟然不是领导,而是远道而来的资助人。
台上已经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各媒体的长枪短炮、以及各级政府部门的宣传人员们,已经纷纷占据有利地形,誓要拍出一张资助人高大伟岸的照片。
主持人对自己营造的热情氛围显然十分满意,声音提高了八席。
“有请……c市慕天集团主席康子歌先生!”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掌声热烈得无以复加。
我惊呆了,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坐在椅子上,脑子嗡嗡的,主持人接下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清。
康子歌,怎么是康子歌?
我这是听错了吗?
没错,没有听错,那个在掌声和闪光灯中走到前排,并转身向大家点头致意的俊朗男人,不是康子歌又是谁!
台下的人并不太多,市县各级相关政府部门、教育系统、媒体记者,以及各学校的负责人,满打满算,也就坐满一个多功能厅。
而我和李校长,因为是直接当事人,坐得还挺靠前。
康子歌点头的那个瞬间,一下子就找到了我。当眼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如电光火石,顿时,我被击得喘不过气来。
他的表情淡定而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玩味。
这不公平!
为什么这久别后的重逢,他这般平静如水,我却几乎要晕厥在当场?
这样的见面方式实在太过戏剧化,太过意外,他是故意的吗?
不会这么巧,康子歌也从来不是什么慈善家,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绝不会无缘无故资助阿鲁小学。
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心中如潮水般,翻涌如海啸。声情并茂的主持人继续巴拉巴拉,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康子歌,哪怕他只小器地给了我一个后脑勺。
我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见面,康子歌一身黑色悠闲西服,既正式,又时尚,重点是,哪怕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他还是可以那样稳重地时尚着,如果他是女人,我想可以称之为“艳光四射”,可他是男人,我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此时的康子歌。
就在我呆呆地望着他后脑勺的时候,他突然缓缓地回头。
动作是那样自然而淡定,毫无半点偷偷摸摸的样子,就好像一个陌生人,随意回头打量会场一般自然。
这个随意,绝对是假相,他目标明确地望住我,这一刻,我发现他眼神中的火热。
纵然他的表情平静如水,我依然发现了平静下燃烧的火焰。因为我太熟悉那团火,每次燃烧,都会将我吞噬。
我已经没有了慌乱,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
我流下泪来。
赶紧低头,偷偷抹去泪水。
在康子歌面前,我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的。我不怕他看见我哭。
但我不好意思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流泪,而且,今天是个很正式的场合。
我望见县领导和康子歌共同登台,举起一块大大的、写着捐助数字的牌子合影,又共同签署了捐助协议,看上去,一切都那么正规、合乎规范。
康子歌始终保持一抹平静而略显冷淡的招牌微笑。
我听到台上有年轻的女教师们窃窃私语,她们都被康子歌俊朗的外型和迷人的风度吸引,不吝将自己最高的褒奖用这种耳语的方式传播。
县领导首先表示了感谢,将话筒让给了康子歌。
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主持人问了一句很多余的话:“请问康先生,为什么会想到来我们这儿资助教育事业?”
按一般规律,捐助人显然应该按标准答案走。诸如“教育乃民族大计”、“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再穷不能穷教育”之类,既激动人心、又毫无创意的回答。
康子歌却不是一般人。
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深深地,在人群中望了我一眼。
没人发现这一眼的涵义,只以为他不过是望了一望观众席而已。
“我的回答也许没有那么宏大。”康子歌开口,那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迅速卷起一阵躁动。
“往往我们做一个决定,都是被一个简单的人或事触动。我今天来到这里、选择阿鲁小学,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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