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冰冰凉凉。
这一夜没有虫儿鸣唱,没有风在呼啸,安安静静,站在村北都像能够听见村南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大白在林子里一座土坡上蜷缩着身子,黑黑的皮毛在月光底下分外柔顺,连脑袋上狰狞的伤口都显着不那么狰狞了。
它缩着身子,时不时翻动一下,它闭着眼,又时不时把眼睛睁开,发出绿幽幽的亮光,光里隐约有种不安跳荡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夜太过安静,它睡不着,就站起来走到土坡边上,目光缓慢扫过这座小小的村子,有些屋子还亮着光,可那光却被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压挤着,像一群龇着尖牙的狼在围攻着猎物。
这样的安静让大白觉得很不舒服,它想把它咬碎,就仰起了脑袋,嘴里发出一声啸音,粗哑而悠长,听起来完全不像狗叫,而真像狼嚎了。
啸音在空中荡荡漾漾,不一会儿就沉了下来,接着就消失在黑黑的夜色里,只留下满天满地悲悲的凉。
张乌鸦拖着一身宽松的大衣走在村道上,听见大白的叫唤就定下了身子,脸上露出嘲讽的笑:“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狼叫哩,狗毕竟是狗,再怎么叫唤也成不了狼。”
他走进了梅丽丽的理发店。
梅丽丽正浸泡在暗黄的灯光底下,对着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那张铺满粉的脸,看张乌鸦进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你还有脸到我这来?”
张乌鸦在一旁坐下,翘起二郎腿,说:“我这人要什么脸?”
梅丽丽透过镜子看着张乌鸦,说:“让你去把余望床底下的铁盒子偷了,钱归你,你把铁盒子给我砸了就行,可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人家余望还天天待屋子里数钱,这事也没看出有多难,可你为什么办不下来?”
张乌鸦嬉笑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余望那小子天天待在那破小卖部里,一步也没离开,我哪有机会把钱偷出来?”
梅丽丽半眯着眼,怀疑地说:“真想去做总有办法,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想等余望把钱越存越多再下手。”
张乌鸦的笑更深了一些:“还是瞒不过你呀梅丽丽,谁会和钱过不去哩,可这事毕竟只能干一回,我要不给自己多捞点钱,那不是一个蠢蛋吗?”
梅丽丽说:“我告诉你张乌鸦,我的葡萄酒喝完了,一会就和余望买去,那是他店里面最后一瓶,卖光了他明儿就会去镇上进货,你今夜要是把握不住机会,他的钱又该花在进货上了,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盒子里现在应该有快六百块钱了。”
张乌鸦的眼睛亮了亮。
梅丽丽接着说:“你今夜要是办成了,那六百块钱就是你的了,你把那铁盒子给我砸了,让我看一眼就行,你今夜要是办不成,那也怨不了谁。”
说完她就走了,把张乌鸦留在了理发店,张乌鸦亮着眼,嘴边上有了笑。
余望坐在里屋,腿上放着铁盒子,正一张一张数着皱巴巴的钱,黑黑的脸上散着亮亮的光。
“城里多好,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一边数着钱,他嘴巴里一边念叨着,黑黑的眼珠子里像有了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仔仔细细数了三遍,他才又把钱放回到铁盒子里,觉着自己离那个世界很近很近。
铁盒子里已经有了五百三十一块钱,再算上店里那瓶卖给梅丽丽的葡萄酒,他就有五百八十一块钱,还是不多,可比他一开始的三百二十二块钱多得多,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不用多长时间,他就真能去那个世界了。
把铁盒子重又压到床底,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他笑了,脑子里有了红色绿色的光,他知道,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的只有梅丽丽。
被汤倪扇了一个耳刮子那天,他和梅丽丽也因着他的一翻话出现了裂痕,好在有葡萄酒吊在两人中间,他们的关系才不至于完全破裂,可淡漠却避免不了。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梅丽丽,余望伸手刚要把她拉进店里,却被她一闪身避开来,说:“我的葡萄酒喝完了,今天我的身子不舒服,你愿意把葡萄酒卖给我就拿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余望定定看着梅丽丽,笑起来:“等我有了足够的钱,我就去县城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你的皮肤可没有县城女人弹嫩,你也没有县城女人长得好看。”
梅丽丽眼里闪过怒意,不说话,把手里的五十块钱递过去。
余望说:“真等那时候,我的葡萄酒可就不止卖你五十块钱了。”
他接过梅丽丽手里的钱,进了店里,把最后一瓶葡萄酒拿给了梅丽丽,梅丽丽接过酒,说:“尽快给我进货。”
她走了,回了理发店,张乌鸦已经走了,她关了店门,眼里的火还是浓浓烈烈。
“余望就不是个人,是个畜生。”
咒骂了一顿,她还觉着不解气,就开了葡萄酒,不往杯子倒了,直接用瓶子往嘴巴里灌了一大口,甜涩涩的味道流进肚子里,没有和往日一样散出舒适的暖意来,反有种冷冷的凉意。
“张乌鸦,你这一夜要是没能把余望的钱拿出来,没能把那该死的铁盒子砸成铁渣,你也不是个人,是个畜生。”
她恨余望存下的钱和那个存钱的铁盒子,她被死死压在县城女人底下,觉着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又拿起黑色的酒瓶,一口接一口喝着,身子还是发着凉,可脸上却透出了红,视线也模糊起来,暗黄的光在她眼里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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