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雨从昨夜开始下起,现在已经快接近正午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屋檐下躲雨的野猫无聊打了个哈欠,身子蜷缩在一团快要睡去。
王府很大,但是也很破,处处可见建筑上的烟熏黑印和被大火烧断的房梁。
王府前院的宅屋往后不知多远有一处花园,但是当年名贵珍稀的娇花已经被杀入府中的官兵连根拔起,被狠狠踩在地上的花瓣断枝已经化成了烂泥。
无数年过去,肥沃的土壤孕育出了更加茂盛的杂草,也长出了几朵不惧秋寒的野花。
指甲大小的野花躲在草丛中避开的寒风和秋雨的拍打,似乎有要长得愈发茂盛的趋势。
或许某一年的春天,贱命不值钱的野花真的会开满整座花园。
然而下一刻一双大脚落下,它又重新陷入了土壤当中,看上去显得无比可怜。
许龙虎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灰云,心想要加快些速度,不然会耽误了正午吃饭的时辰。
不知在身后的哪一座废弃屋檐下,突然一声凄凉的野草惨叫声响起。
许龙虎扭过头来,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然而下一刻他前方的杂草丛中又一支冷箭飞来,要比上一次来的更加突然更加措不及防!
冷箭直射许龙虎后脑勺,即将鲜血四溅!
然而许龙虎犹如早已准备好一般,转身左手上握,右手中的长枪脱离手间,如攻城巨弩松弦!
长枪眨眼间消失在空中落于数十丈远处的杂草里,只露出一截漆黑如墨的枪尾。
枪尾还在不停颤动,犹如被一根修长细指拨动的琴瑟古筝。
一道声音响起,却不是余音缭绕的乐声。
是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拨动杂草的轻微沙响,一道黑影趁着遮掩落荒而逃。
那条藏在暗中的毒蛇受了伤。
但是还没有死。
没有死便不算赢。
战斗还没有结束。
几乎是在长枪脱手那一刹那间许龙虎左手之中多出了一支箭。
有箭,却没有弓和弦。
但许龙虎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用力一甩,那支箭竟然比来时更凶猛更迅速朝着那处草丛中射去。
又是连续两声声响。
一声是金属箭尖刺入血肉之中,另一身是木质箭身被折断。
许龙虎往前追去,抬手拔起了一半枪身都陷入了土壤之中的长枪,而场间只剩下一截箭身和数滴鲜血,片刻后便被雨水冲散。
那人已经消失不见,许龙虎没有气馁,提枪接着往前走去。
王府花园后有一片小湖,当年湖中种满了荷花,无数年间开了又落,现在只剩下几根钻出湖面的枯褐色叶柄。
湖中央有一小亭可以避雨,当年也是赏荷的好去处。
秋雨落在湖面溅起无数涟漪,湖水浑浊不盛当年美景。
许龙虎站在小亭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他不是来参加残酷分生死的羽林军考核,而是游山玩水的文人豪客。
但是他这幅浓眉血唇的模样再加上魁梧的身子,是在和书生扯不上半分关系。
他本来就不是书生。
他不是来欣赏美景的。
他是来杀人的。
秋雨洗净了尘埃,连空气也要变得更清新一些。
浑浊的湖水中出现一抹红色,像是一条小鲤鱼要露出湖面打算贪婪地张嘴呼吸。
许龙虎看着这抹红色笑了。
下一刻他抬手执枪,如村夫在河里挥起钢叉猎鱼一般。
但他也不是渔夫。
他是来杀人的。
长枪没入水中,如一条入海的蛟龙。
许龙虎也跨过小亭横栏跳入水中,如滚落崖岸的巨石激起无数水浪。
许龙虎脚踩着什么东西用力拔出长枪,弯身就着湖水洗干净枪上的淤泥。
接着他弯腰的身前浮起一具男尸,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湖水泡的开始发白,双眼紧闭再也没法睁开。
他胸前有一枝断箭,和一个不停冒着血水的深洞。
血水刚流出便被秋雨淋入了湖水中,周围的湖水越来越红。
像是当年的贵夫人在小亭上洒鱼食,身下聚过来了无数的红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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