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温婕儿跪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低着头,感觉到自己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这里很静,很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还有身边跪趴着的族人的呼吸。她很明白,他们都在不合规矩地偷看自己,想要看看她这个年轻的掌权者到底能不能成功,然而,她却让他们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她再一次念起了祷告词。她尚年轻,声音软软糯糯的,由于长时间的跪在地上而让体力有所不支,声音也发起了颤来。晦涩难懂的语句从她的嘴里吐出,像是棉花落在了湖面上,掀不起任何的涟漪,连空气都无法动摇几分。
她抬头看了看神池里,她绝望地明白,她再次失败了。
“大祭司,还是算了吧。”离她最近的阿莣说道。
她没法分辨她的语气,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里衣黏糊地贴在身上,让她十分的难受。她点点头,慢慢地站起来,随着她的起立身边的一众族人也都纷纷起身,温婕儿透过湿湿的刘海看到的,是他们脸上悲怆的神情。
“阿莣,扶我出去吧。”她伸出手,只想回去好好地歇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急冲冲地跑进一个奴仆,脸上的是欣喜若狂的神色:“大祭祀,外面有人!有人求见!”
温婕儿收回手,不由得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是一个汉人!他说他能启花!”
此言一出,周围的族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带着渴求的眼神注视着温婕儿。
温婕儿皱眉。她很肯定,除了零星的日常商贸往来,部族和汉人的交集甚少,更别说让他们知晓启花之事了。那这汉人又是如何得知?
“让他进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阿莣使了一个颜色。阿莣一向聪慧,立马明白了温婕儿的意思,吩咐人抬来一堵屏风,将背后的神池尽数挡上。
奴仆很快就将来人领了上来。此人一上来,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是个俊朗的男人,剑眉星目,犀薄的嘴唇边噙着一抹淡然和煦的微笑,身着一袭银丝底纹袍,边角缀着忽明忽暗的梅花,在祠堂跳动的烛火照耀下,悉数盛开,像是活了似的。
温婕儿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汉人。
“在下辛渺,见过大祭司。”男人开口,声音淡淡的,嘴角的微笑仍是不减。
温婕儿略一颔首,问道:“听说你能启花?”
“是的。”辛渺往前一小步,随着他的动作,温婕儿看清了他那晶莹闪烁的眼睛,“在下能够启花!”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而温婕儿微微蹙眉,眼神意蕴深沉。
依米花五年花开,花开两日,自从她三岁那年伊米花花开一次后,一晃十五年,伊米花再也没有向族人展现她炫目的美丽。最初的几年,也有不少族人自告奋勇地说要启花,然而信任他们的后果却是可怕的,伊米花非但没有开花,反而连整株花身都迅速凋零,耗费无数心力才能勉强续命。
后来,在她十三岁时娘亲不幸去世,她成为族史上最年轻上位的大祭司后,便再也没有人前来启花了。
“说说看,你要怎么启?”眼前是第一个前来启花的汉人,她不得不谨慎。
辛渺看着眼前虽白色苍白、但是浑身散发出威严之息的年轻女子,心中暗暗地笑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娓娓道来:“这依米花,五年花开,原因在于花开的极美需要大量的养分,为此它只能将唯一的主根延伸至土地深处,拼命汲取。而一旦养分不够,到了花期它便无法盛开。”
温婕儿颔首,这个男人说的无错,依米花五年花开正是因为养分的问题:“那你有什么方法?”
辛渺环视一周,见周围男女老少都紧紧地盯住自己,那眼里的渴求让他无法忽视。他再次将目光回到眼前端坐着的女子身上,微微一笑,眼里浮现出了得意的神采:“经过多方寻找,在下终于找到一种神草,可以弥补依米花生长所需的养分。”
话毕,他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阿莣:“这便从神草中提炼而出的汁液。”
温婕儿从阿莣手中接过银瓶,只见这小瓶上花纹繁复,雕工复杂,工艺几乎可以比肩族里制银数十载的老人。她抬眼看了看正微昂着头看着自己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回道:“你也知道,依米花乃我族圣物,不可随意亵渎,我无法将来路不明的东西随意施于其上。”尤其还是来自一个外族人。
辛渺笑容加深了些,像是早已料到温婕儿会这样说一般。他再次踏步上前,离温婕儿大约也就三步的距离,连她银冠上的银丝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缓缓地开口,掷地有声:“辛渺愿以性命担保,此神草定可启花。”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都是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外族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押在一个外族圣物之上,已是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事了。
“大祭司。”阿莣低声提醒道,“这人意图不明,不可轻信。”
温婕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嘴角噙笑、似乎志在必得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理智似乎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取而代之的却是十三岁那年,也是在这个地方,祈求了整整十次而启花不得的娘亲从口中吐出一口污血,跪趴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身影。恍惚间,她仿佛听见每年去家祠拜祭的时候,那老祭祀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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