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听说过很多版本,最‘伟大’的版本是说乔任梁曾经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太刻苦,总是熬夜看文件查资料,就把眼睛给看坏了。最‘直接’的版本说是乔任梁天生眼睛就不好,现在年纪大了就更不好了。
但哪一个版本都不重要,因为无论哪个版本,这副老花眼镜背后的目光在看他时,都总是会带着一种怀疑的审视,或者说,还带着点厌恶。
梁健不是十分确定,这种审视和厌恶来自何处,但他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岳父和张强还在江中时对他的各种照顾,还有这三年里,他在永州的平凡表现。
其实,梁健猜得不错。这三点中,最影响乔任梁对他的看法的是第二点,张强对他的照顾。或许因为张强在江中待得时间太久,他的一切都给整个江中烙下了深刻印记,而他这个新来的,花了两年多时间,却还未彻底磨平张强留下的烙印。无论是他做什么,总会有人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曾经张强是怎么做得,所以即使张强已经离开了江中,但心底里,乔任梁还是将张强看做了一个对手,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而梁健,就是这个对手曾经无比看重的一个棋子。有这样一个前提在,他又怎么能去欣赏他。更何况,这个棋子也没做什么值得他欣赏的事情,今天又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张强到底是看中了他什么!
乔任粱一边想着,一边抬眼从老花镜上边瞄了对面的粱健一眼,他低头坐在那里,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丝毫看不到传言中的那股子桀骜不驯。乔任粱是希望他听话好控制的,可此刻看到他这副模样,却又多生出了一些厌恶。
粱健并不知道,他这一走神,又让乔任粱对他多了几分不喜欢。他在想,之前胡小英对他说的话。她说,省里有意将他调回来。或许这一次就会是定音时刻,只是,如果这样离开永州,太狼狈,梁建不甘心。
“一个副局长在市政府门前,对着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你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恶劣吗?”乔任粱忽然摘下了老花眼镜,靠进老板椅中,看着梁建说到。
梁建收回思绪,回答:“我知道。”
乔任粱盯着他问:“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梁建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回答:“当时事发突然,郎朋同志是考虑到了事态发展才这么做的。我认为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怎么处理郎朋开枪的事情而是在于怎么查清楚摆摊老人死亡事件背后的隐情,还所有人一个真相。等到真相出来,大家自然也会理解当时的情况。”
乔任粱的目光忽然冷厉了起来,不得不说,一个久居高位的人,目光中自带一种威势。以前张强也有这种威势,但略有不同,张强的威势更刚正一些,而乔任粱的威势更冷一些。
“真相?什么真相?你这个市委书记无能的真相?”乔任粱的话讲得很轻飘,仿佛就像是在跟你开个玩笑,可这话中无能两个字却像是一颗千斤巨石忽然砸在了梁建的心上,带着它迅速往下坠去,坠得梁建心里一阵冰寒。
但,他能坐以待毙吗?不能!梁健迅速调整了心情,毫不退缩地看着乔任粱,不卑不亢地回答:“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是有失责的地方。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罚,但我希望组织上能够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给那个老人的家人还有永州百姓一个交代。“
乔任粱忽然站了起来,拿着茶杯,走到一旁的柜子上,准备自己倒水。他将杯子放下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梁建,梁建还坐在那里,眼里不由又多了些厌恶,连这么点颜眼色都没有,做什么市委书记。传言项部长的也眼光独特,没想到,还真是挺‘独特’的!
他想着这些,心里对梁建就愈发的不满意,这说出口的话也就更冷漠了一些。他问:“你想查出点什么?”
梁建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说他认为这件事另有隐情,那乔任粱肯定会问他另有什么隐情。什么隐情呢?很多事情,梁建目前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正在梁建犹豫的时候,乔任粱忽然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在乎一件事。”
“您请说。“梁健边回答,边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乔任梁却又回着坐了下来,梁健不好再自己坐回去,乔任梁也不说让他坐,梁健只好站着。
这一站就一直站到了梁健离开办公室,其实也没有很久,乔任梁冷嘲热讽地批评了他几句又提了些要求后,就让他出去了。
走出乔任梁办公室,路过秘书祁佑的办公室,他的门虚掩着,以前梁健自己做秘书时,这门也总是这样的。他的脚步停了一停,但一想,祁佑对他态度一直很冷淡,自己又何必去贴他这个冷屁股,想着,就径直走了。
他走后不久,省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部长一前一后地来了,到了祁佑办公室门口,纪委书记先去敲了下门,祁佑马上迎了出来。
“书记在里面吧?”纪委书记问祁佑。祁佑端着笑脸,热情地回答:“在呢,正等你们呢。我去给两位领导开门。”言毕,步履飞快地上前去打开了乔任梁办公室的门。
祁佑泡了茶才退出来,关门之前忽然隐约听到乔任梁在那说:“永州市市委书记的位置该换换人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一定要成熟稳重的人才行。“
祁佑立马记在了心中,快步回到办公室,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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