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海腥味一阵一阵地从海中传来。放眼望去,海面上已尽是鲜红色。
此时,只剩下渔夫仍在海面徘徊,尽管这海的风景是极好的,也没有正常人愿意在海腥味和鱼腥味的双重刺激之下做什么欣赏--哦,有些人除外。
莫里森.戴维斯,二十三岁,之前在安修斯手下任职,在经历了红河村事件和余炎事件之后,他被带到了这。
莫里森在房间中注视着这一切。在余炎事件之后,他得救了,被带到了莱丁城,就是眼前的这一个滨海之城。
他实在是搞不懂那群人为什么会留下他,为什么没给他安排任何事情,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莫里森不能够离开,其他的事情,一切随意。
但在莱丁城,委实做不了什么,莫里森每天只是看那一群渔夫以近乎疯狂的状态猎杀海中的鱼,在浅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被红色所浸染。
莫里森甚至出现了错觉,那沙滩是上了层鲜艳的油漆,每当海风卷起水浪,便迟重得有如浮了厚厚猪油的红汤,浑白狰狞的鱼骨不时从中怯怯探出。
渔人们便在这混沌中艰难跋涉,手持利刃与鱼的尸首,脸上却依旧带满幸福的痴笑。
他们一定是疯了。莫里森这样想。
见得久了,他释然了。莫里森连自己有没有疯都无法确定,又如何判断这个世界的疯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里森开始喜欢起喝咖啡。看书的时候喝一杯,早上起床的时候喝一杯。靠在阳台的窗边,眺望那海边的情景时,他手里也要捧上一杯,边慢慢地喝,边慢慢地看。
就这样从外面看莫里森,入眼的便是个懒散而恬淡的黑发少年,躺一把木头摇椅,吹着海风,眯起眼睛,表情无悲无喜。明明正值活泼的年华,却仿佛经历了太多红尘,现在倦了,不愿做他想,只想安安稳稳地喝一杯咖啡,以消磨一个漫长的下午。
没人知道,红河村和余炎这两件事情对莫里森而言,究竟有多大的影响,他看着远方,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有画面与那红色重叠,火光,鲜血,荆棘似的骨,扭曲的喊叫;漂浮着诅咒的文字,黑色的鸟翼阴影;某个人的脸,熟悉,热烈,却无法看清,不可触摸……
“咔哒。”木椅发出被挤压的轻响。
啧。又走神了呢。
怔了片刻,莫里森放下咖啡杯。
远方的海岸,渔夫们仍在捕猎鱼群,他知道,这群渔夫并不是普通人,甚至知道自己也不是普通人。少年始终无法想起自己过往的一切,自己仿佛凭空出现在了红河村,在一片混沌中被安置在了莱丁城。
他想不起自己是否有父母,也想不起自己的童年。一切的记忆都仿佛被停留在这个海风轻拂的阳台上——除了那些不断闪回的画面。
莫里森不太愿意去深挖这段记忆。他本能地对此感到恐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告诉他,如果看清了记忆里的那张脸,将会有大难临头。莫里森常常在梦境中了解到这些奇怪的东西。
因此,莫里森一直在拖延,试图拖延到那群安顿他的神秘人们主动出来解释些什么。但显然这群人的耐心出奇得好,任由莫里森每天就这么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行吧行吧,算你们赢了……莫里森无奈地搓了搓脸,起身进屋。
壁炉里燃着永不熄灭的火苗,一旁的圆桌上堆满了厚厚的书籍。莫里森把自己丢进天鹅绒的扶手沙发,然后信手拿过本书,翻到上次没看完的地方,继续看了下去。
这些书是莫里森让z先生要来的。
“我想看些书,有没有风俗小说和历史书?或者其他随便什么,昆虫图鉴也行。”
莫里森对推着餐车进来的侍女说。他知道这位长了一脸雀斑和红头发的姑娘会把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那些人,而且一定会被满足,一如他曾要求要吃洋蓟土豆泥配亚当高地烤全羊,以此判断自己的地理位置。
这道山区专属的佳肴当晚就被送到,一刀下去,新鲜得滋滋直冒油水。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平原城市也做不到吧?莫里森一边无奈地猜想,一边狼吞虎咽。
而这一次z先生的速度更加夸张。几乎是莫里森刚问出来,红头发小姑娘就快速地答道:“z先生说他猜到你会提这个要求,已经准备了很多书。我现在就可以下去拿上来。”
她没骗莫里森。书足足堆了两桌子,小姑娘还叫上三个维修工,给莫里森的房间里敲敲打打安了个书架。
“对了,z先生还说,”临走前,红发小姑娘补充道,“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最好不要试图去了解太多。”
莫里森皱起眉头:“怎么叫准备好?”
“他说你懂的。”
莫里森:“……”
“他还说,如果你不打算听他的话,那也没关系。他们对一切情况都做好了准备。”
莫里森感觉自己输得有点惨。
这也算是那群人的可爱之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除了不允许离开莱丁城,他们还是相当尊重莫里森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温暖的火光里,莫里森拿着《西伦斯传说》,翻过昨天折角的那一页,然后出现了一张插图。
在莫里森有限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图画。大概是为了便于印刷和节约成本,插画的线条极其简略抽象,但每一笔都是恰到好处的神韵,勾勒出一幅疯狂的光景:扭曲缠绕的肢体,狰狞瘆人的面容……无一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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