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加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程安妮精疲力竭。
回到墨尔本,这个待了才一个星期的地方,反而更安心,在这里她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不受伤害,也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伤口。
她泡了一杯咖啡,在窗口站了很久很久。
热咖啡逐渐冷却,她喝了一半,放下,穿上衣服离开了,去了医院,利落地挂了号,坐在人流室门口等,由始至终面容都很平静。
有不舍吗?当然有。
可人流的痛苦是一时的,而如果生下来,给孩子的痛苦是一世的。
她不求自己的孩子有多卓越的成就,只求他清清白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一个受人非议的私生子。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在男朋友怀里哭得很伤心。
“留下好不好?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想打掉……我已经做过四次手术了,以后我可能怀不上了……”
“你还爱我就带我走,求你了。”
男孩有些不耐烦,“我们都还这么年轻,经济又不稳定,怎么要孩子?你先做掉,以后再说。”
“我不想……请你仁慈一些吧……”
“别说那么多了,快轮到你了,赶紧做完,我在外面等你。”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安妮看着很心疼。
在一段关系里,受伤的往往是女人,而女人又是更脆弱的那一方。
“别哭了。”她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
女孩儿抽泣着。
“这次之后,就和他分手吧,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结束了反而好,否则他只会伤害你更深。”
“我都知道,可我不舍得。”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这已经是我们的第四个孩子了……”
“但你生下来他就会负责吗?除非你有能力当单亲妈妈,否则如果你指望他,那是不可能的。”
“我……可是……如果再打掉,我怕以后没办法再怀孕。”
程安妮叹了口气,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说。人流太多次,对将来一定有影响,这个险真的冒不起。
进退两难。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打掉?”
程安妮苦笑。
女孩说,“如果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你还是留下吧,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好不要开始。”
“詹妮弗。”护士出来叫她。
她惊恐地握着安妮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呐喊着——我不想打掉。
“詹妮弗,快点。”
最后她还是进了人流室。
手术完出来,她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脸色惨白如鬼,一脸绝望,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
一股强烈的惶恐袭来。
安妮不是怕痛,而是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詹妮弗。
黑洞洞的走廊突然变成了一个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她。
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承受这样残酷的噩运。
她忙扶着詹妮弗离开了,护士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没有理,下一个女孩进去了。
……
下午程安妮还是照常上班,陪她一起去楼下拿资料的时候,朱蒂小声问她。“怎么样?”
“什么?”
她指指她的肚子。“是怀孕吗?”
“没有,我去医院检查了,说是肠胃有点问题。”她尽量让语气轻描淡写。
“呼,那就好。”朱蒂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请假回国是去找孩子他爸商量做人流的事情呢。上次我以为你不想要孩子,所以才说的那么轻松,但做人流风险很大的,如果可以的话,怀孕了还是留下好。”
“不是我吓你,我有好几个朋友年轻时候很喜欢泡吧,打过几次胎,现在想怀孕都怀不上,老公都闹离婚了。”
程安妮一听心情就更沉重了,这也是她抗拒做人流的原因之一。
万一,她是说万一,影响以后怀孕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长在她身体里,她真的舍不得。
晚上她和保罗一起陪几个重要客户吃饭,席间有人劝她喝酒,但程安妮都婉拒了,对方有点不高兴,说她不给面子,好在保罗替她喝了,还用玩笑缓解了尴尬。
饭局结束已经十一点了,保罗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小别墅门口,她解开安全带。
保罗往外望了一眼。“房子很不错。”
“谢谢,是公司安排的。”
“看来公司很器重你。”
什么器重,不过是树大好乘凉罢了,都是托陆禹森的福。想到自己的生活还与他有关,程安妮又有些惆怅。
“对了,今晚谢谢你替我挡酒,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叹了口气,“我的工作能力还可以,但应酬就真的不大行。”
“不客气,这是一个绅士该做的。对了,冒昧问一句……你怀孕了?”
程安妮惊住。
难道是朱蒂告诉他的?可朱蒂不像是那么大嘴巴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这几天脸色不好,吃饭的时候好像有几次反胃,又不肯喝酒,都是怀孕的症状。本来我也是猜的,但你刚才的反应给了我答案。”保罗耸耸肩,“男人直觉太灵敏是不是不好?”
安妮揪紧包带,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孩子的父亲知道吗?”
“……”
“似乎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让你感到开心,你很矛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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