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熙十三年。
秋。
璇城。
南王府。
去年南峣暄离开,也是这个时节。
阮瑶呆坐在沧雪阁的院子里,望着与南峣暄院子之间相隔的高墙,眼底一片落寞。
自从,那日他带着许清欢离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连林檎也没有出现。
整个南王府就如同被丢弃的宅子,毫无生气。
现在,南王府没有了许清欢,她如愿成为了南王府的女主人,这个府上,她说什么都算。
只是,着并不是她当初想要的结局。
睿熙十四年。
当年,青冥情愿为莲台,与地藏王入地狱。
雪霁回到青园闭门一年。
最后将满池的菡萏悉数连根拔起后,消失在了皇宫。
那日,她跪在观音面前,求观音带她修行。
观音问她为何。
她说:既然他要与地藏王一同感化万鬼,那么她便与观音菩萨一起普度众生。
于是,她执意化为了观音净瓶中的杨枝甘露。
睿熙十五年。
三年间,北如深为南崔月和慕晓芹守孝。
一向凄清的定远侯府而今却门庭若市。
已经贵为当朝丞相的北如深娶妻,百官自是前来祝贺,南瑾瑜和北如歌更是亲临定远侯府为两人主持婚礼。
由于舞清影已无父无母,且许清欢也不在,最后决定由云战收为义女,从将军府出嫁。
这场婚礼很奇怪。
当朝皇上和皇后亲临主持婚礼,却坐到了下位,将主位的位置空了出来。
主位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盏茶,寥寥热气。
大家都在猜测,这盏茶是给这位丞相夫人父母的,或者慕晓芹的,或者是丞相大人生母,又或者是南崔月,还可能是定远侯北君莫……
他们猜了很多,几乎猜了所有的人,唯独不知道,这盏茶,是为许清欢斟的。
北如深执起舞清影的手,微微用力,紧了紧,似乎在与她低语什么。
睿熙十六年,冬。
沧雪山,梅树下。
一个人,一盘棋,一炉茶,一墓碑,烟雾缭绕。
火苗窜动,飘雪落到炉子上,“滋”地一下。
壶中的茶水“咕噜咕噜”地翻滚。
林间寂静,只有雪簌簌地落。
“嗒”,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中微微波动,传来轻微的雪磨过鞋底的窸窣声。
“都说了茶这般煮就坏了,怎地回回都记不住?”天空传来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三分含笑,三分娇嗔,三分调皮,还有一分掩藏不住的欣喜。
“还有呀,跟你讲了多少遍,棋子不能落在这种地方,这是送子。”风卷起白雪,面庞拂过雪气。
风停落,便见一女子,一手执蒲扇,一手提茶壶,小脸微侧,耳畔碎发垂落,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瞳孔中倒映着彼此那张日思夜念的容颜。
“呵……”南峣暄将一子落下,失笑,唇齿缱绻:“九儿。”
“嗯。”许清欢眨巴眨巴眼,用茶水洗过一次杯子后,再放入茶叶,高冲入杯。然后笑盈盈地递给他。
又斟了一杯茶给许望,热茶倒在墓冢前,升腾起一片雾气。
她一手撑着下巴,傻傻地望着南峣暄,轻声地说:“阿九,我回来了。”
南峣暄将茶放到唇边轻抿一口,唇齿留香,语:“我一直,在等你。”
随后,他放下茶盏,起身,掸了掸衣袍的雪,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好。”她将小手放到他的掌心,毫不犹豫。
两手执手,一步一步走向林间深处。
一如画卷,女子白衣胜雪,男子青衣如画。
“怎么又爬上树了?”南峣暄站在梅树下有些无奈地望着树上的人儿。
“嘿嘿。”许清欢在梅树上折得很是欢乐,枝桠折断的声音,“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拜访老朋友,自然要带些礼物啦?”
看着她快乐的小模样,南峣暄失笑,语气中尽是宠溺:“你要小心。”
梅树下的南峣暄静静伫立,梅树上的她折了一支又一支,举目素净,清欢安宁。
那日,她带着南峣暄走了一趟罗雪国。
恰好轩辕啸和许念梅已经游玩返宫,看着突然到来的许清欢和南峣暄,两人皆是一愣。
“你……”算起来,两人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喏。”许清欢捧着满怀的梅花上前,递给许念梅:“这株梅,我从小就有好好照料。今年的花,开得尤其的好。我想着,折下几枝,回过神来已经在这儿了。想来,是它想你了罢。”
“谢谢。”许念梅双手接过梅花,鼻尖凑到花蕊轻嗅,唇角上扬,睫毛轻颤,泪从脸颊滑下,落在含苞的梅花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花苞的花瓣徐徐舒展开来,似乎在回应某人的心情。
轩辕啸看着笑着落泪的许念梅,也不由得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他还好吗?”许清欢侧过头,望着皇宫的某个方向,问轩辕啸。
“尚好。”轩辕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议事大殿。“你去看看他吗?”
许清欢凝望了议事殿的檐角一会儿,摇头:“不了。”
最好的祝福,莫过于不打扰。
“你来,不就是放心不下他吗?”
“是呀。”许清欢毫不掩饰,然后耸耸肩,面露无奈:“可是我怕他见了我,睹人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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