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璋见这人动作面色更沉。
喔!忽然一拍脑袋,刚才换下了那身湿透的穿来的衣裳,那药瓶子在她那衣裳里才是呐,如今这身宫里的衣裳,怎么找的着!
“我药瓶子在那件衣裳里,我立马跑回去拿..”她低声对着面沉如墨的男人解释。
男人皱眉点头,食指中指迅速闪点榻上唇边还遗血渍且咳嗽不已的女子肩头胸腔几穴。周凌月咳嗽顿止,只是眉间痛楚之色不减。
霍非权见那团灰影飞速奔出殿外,眉心微蹙。同样眉间紧锁的还有那微雍美的当朝皇后,倒是不知晓是为了榻上咯血的妹妹,还是其他…
夏侯贤眸尾划过抹骛意,一个周凌月,就是最好的筹码,从前是,如今也是。这次雲乐倒是不傻,知道扯住这根弦生事,不管是霍非权还是夏侯璋,全都能炸出异样。譬如….刚才霍非权瞥那灰袍小子的眼神,那小子与霍非权与夏侯璋….还譬如,那夏侯璋,竟如此精湛医术。还说不曾医腿?这六年,不信他就为了一个周凌月习医,怕也是为了他自己那双废腿,他最终的目的,恐也不是医好腿那般简单。
雲乐在另一边榻上难得一直静悄悄听动静,此时见周凌月这般病态心中正暗爽,只是微惑她那三皇兄何时也会医术了,他瘸了腿离京六年,如今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一个二个,都围着那周凌月转悠,嘁,平时一张脸冷冰冰的,倒不知她到底有什么好!
争青一奔出恩泽殿,面色立刻微沉下。周凌月,她方才已经看清她长相,虽然她眸子是闭着,然那张绝美的面庞争青见过一面,就难以忘记。那那日在灯会上遇见的裙裾妙人,今日夏侯璋第一次破例多管闲事命她救人,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关切医治她。两次破例….他与她是什么关系,而她又与霍非权是什么关系,这三人….
前面自有太监领着路,二人一路疾奔,终于在刚才换衣服的殿内找到还未被扔掉的湿衣。她立马拿着四处翻找,衣裳还是湿黏滴水的,她左右里外全扯着翻了个遍,最后拎着衣服抖出一地水,却如何也找不到那个红色小瓶,领路来的太监也愈发焦急,忙问:“大人,可找着了?”
争青倏的眸色冷静,分析今日所经之路以及方才发生的各种状况:“你去从宴殿到芙蓉池的路上寻找,记住是途径假山的那条路,是个红色的陶瓷小瓶。”
“好的,小的这就带人去寻,大人您呢…”
?——
半个时辰后。
殿内人都静谧得溢出焦急气氛。
夏侯璋看着来人,一身刚换的灰色暗纹缎袍所站之玉石地上晕开一滩水渍,她伸出的白的有些发青的手掌可见指甲间隙间有些污泥,而重点是手掌中赫然躺着一个红色小瓶。
眸色转深,见她几缕鬓发还湿粘在额迹,嘴唇亦是有些发白,他薄唇微动一下却没出口一言,最后只径直从那手掌中拿过药瓶,拔开同样湿漉的木塞。
争青药送到了便退至一旁,刺骨的寒意阵阵袭来,她也僵着无任何动作,一双眸子看着他们,他喂榻上那人的动作虽看似有礼未越矩半分,但她跟着他出诊多年又岂不会知道,他有洁癖,从不会直接触摸病人,若是接触也只是一瞬后即刻要帕子擦拭净手,现在他微抬着榻上人下颚,另一手也周到浅扶那人薄肩虚靠在自己一肩侧已有片刻,片刻至….过了平日里他能忍受的极限。他神医候一,何时对病患这般亲近过。
她忽然有些想笑,有些时候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奇妙准确,即便就是一个小小动作或者眼神,不加上他今日为这周凌月两次破例多管闲事这些疑点,就凭此刻他这般细微动作,也许在旁人看来根本正常有礼,但在她了解的夏侯璋身上,就不太正常。
身上忽然寒意更冷,像是方才再次一头扎进芙蓉池里的刺骨冷意再袭,她在水下湿黏阴冷的水草与淤泥中闭气摸索,漆黑芙蓉池边经历刚才一番落水事故早已人哄鸟散空无一人,此时只有一个乌黑脑袋几番倏的出水又骤沉。
他或许不记得,她虽自幼水性极佳,但自从岁村村民那次将她捆着扔进河里后,阴冷,窒息,绝望…那种对水不可言说的惧意就像块皮糖黏住她,像是有的人恐高有的人怕有尖利的鸟喙有的人怕软体无骨的爬物,她,就怕全身浸泡在冷水里的那种阴恻感觉。上次在墓穴的潭水里就是极限忍耐而为,今日两次时隔六年再次泅水却都是为了榻上那女子,一次是救她,这第二次….也是为了救她。那药瓶子木塞密封极紧,应当是不会进水的罢?
皮肤上鸡皮疙瘩被身上冷意激的齐刷冒起又缩下起伏几番,全身像是个冰球在上下滚动,忽然,肩上一阵微风拂颊,紧接着是肩上骤然微暖的温度,一张裘子披上她肩。
怔愣片刻,她顺着望去,一张俊颜上慵意重现,他狭长的丹凤眸子正对上她淡淡琥珀色瞳孔。
此时不去关心他那榻上躺在半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凌月,倒是来搭理她作何?争青心里啐一口,身子却诚实的感觉到仿佛窜起丝微弱暖流,明明罩住的只是肩上一块而已,但她整个骨架似乎都觉得不那么冷得刺骨了。
霍非权冲她自认十五度微斜嘴角迷人一笑,意思是怕你爱上我。
争青刚浮上的暖意骤断,白眼绝倒…
——
榻上人服药不过片刻,面上神色便缓,皱成川字的两道秀眉也渐渐舒展。
夏侯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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