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终南山上的人背地里都叫我“傻子”。
初练刀的五年里,师傅还是没有传授我高深玄奥的招法,只是让我重复四个枯燥动作,突刺,竖劈,斜斩,回掠。刺一千,斩一千,劈两千,掠两千。
初日练刀恰好是大暑。
大暑过后是立秋。
这一练就是十二年。师傅没有给我置办练武的衣裳,我便始终光膀子练刀,这些年来,是越来越黑了,可刀法,远未入流。
白露秋分寒露后是霜降。
掠两千变成了掠四千。
冬去春来,大雁北归。这一年,我已经十八岁。
师傅不想我一辈子跟着他在这山上碌碌无为,知道我爱看书,经常神往书中的世界。今年夏天,便偷偷从山下带回来了几本侠客笔记小说,我才知道那个实实在在的江湖,不禁更加向往起来。
下山,也讲究的是个水到渠成。
师傅也会偶尔说起,我是三岁那年被他带上山来的,当时我正在跟着野狗抢食吃。他看我骨骼清奇、器宇轩昂、且有慧根,乃是万中无一的武林奇才,所以就收留了我,直到今年已经过了整整十五载春秋。
这一日,正值清秋。
终南山上银杉落叶,遍地金黄。微风一卷,漫天都是姹紫嫣红。
我抽刀舞向落叶,刀气卷起一地萧瑟,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可终究没吃饭,脚步虚浮,几刀下去就已经气喘吁吁。
趁我不备,斜刺里,师傅的一脚终于还是踹了过来。他常说,行走江湖,吃饭拉屎都要保持警惕,别人可不会因为你正在拉屎而不杀你。因此,他常常趁我不备下一些狠手,一次一脚踢在我的屁股上,硬生生磕掉了我两颗门牙。
可这一次,蹲地上的我身体一阵左右摇晃,就是不倒,直至原来姿态,丝毫不差。
师傅讶异咦了一声,问道:“这是?”
我挠了挠被他踹中的肩膀,一脸无辜道:“山上庙中新搬来了座大钟,每日早晨和尚总要敲钟十下,我就看它如何停下。这几日日日看,就悟得了这个道理。”
师傅抬脚还要再踢,我已经嗖一下跑远了。
远处是我的坐骑青牛。
我倒骑青牛,去寻吃食,手中却拿了一本禁书,贴上了《道德经》的封皮,看得津津有味。这终南山上的小道士们遇着了我,明面上总要喊几句师叔祖。道家重传承,全真教虽然人丁单薄,但创教时间久,自然辈分就高。我都笑着一一点头,看见不顺眼的中年道士,也会摸着他的头说上一句:“小师侄,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离全真教不远,便是古墓观。
这观中,都是女道士,有几个漂亮的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
我骑牛刚到了观门口,这泼牛便发起癫来。顺着墙角牛背一耸,就将完全没有防备的我抛入了院中,落脚处是一片白菜地。此时正是古墓观开饭的时辰,我却也来的真巧。我顾不得骂那畜生,蹑手蹑脚溜进道观厨房之中,厨房中站着一人,正是观主。她脸色一沉,欲伸手藏起吃食,可我苦练刀法十余载,讲究的就是眼疾手快,抓起一块锅盔就啃了起来。
锅盔麦香味很足,只是有些粘牙,想是做的还不太熟的缘故。
青牛在这终南山上有吃不完的青草。而我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观主是“古墓观”第三十四代传人吴金花。师傅常言道,古墓观和我全真教大有瓜葛,两家本是一家,因此也是世代交好。我常听其它道观的老道士说,吴金花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皮肤白皙,面若桃花,实有武林第一“小金花”之称。
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竖左右都看遍,也实在想象不出这个水桶腰的母老虎是如何一朵“小金花”。
迫于师傅的淫威,我叫她“姑姑”。
师傅对她颇有些意思,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温柔而炙热。
吃完了饭,我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傍晚时分,青牛和我打着饱隔,才回到了重阳宫中。
这重阳宫原本是个寺庙,寺庙的老和尚死了,荒废已久,师傅便带我搬了过来,改成了道观。重阳宫有前后两庭院子,倒是很像大户人家的格局,只是年久失修,墙壁也开始斑驳了起来,前几年一场大雨,后院的一间土房子也被水泡塌了。
只是,院中有一棵千年的古树,倒是颇为雅致。
夕阳西下,火红地烧了半边天。
大树下,师傅坐在落日的余晖下,泡了一杯苦茶,这是他的至宝。人生有百味,他却独爱这个“苦”字。这茶炼制工艺复杂,他原本是不舍得给我糟蹋的,可今日,他破天荒的也给我倒了一杯,便自己闷头喝了起来。
师傅沉吟良久,突然问道:“大虎,你觉得这些年来师傅对你怎样?”
我不假思索:“如我亲爹一般。”
师傅欣慰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大虎啊,不是师傅非要逼你下山。可你也满十八岁了,总跟着师傅在这山上也不是办法,师傅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可你毕竟还年轻。去山下扬名立万,哪怕去福威或者镇远镖局之类当个镖头,总是绰绰有余的,这样过个两年也能娶个媳妇,再能生个小子,也算是为我全真教续了香火。”
“师傅,我读书少,你可甭忽悠我,你是不是说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吗?”
“这个……嗯……那个,许多女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你下山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我将信将
喜欢三国刀客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