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长安城,壮观至极。
晌午左右,足有三万人的人马浩浩荡荡进入城中,直奔不起眼的街巷一角。有好事的百姓打听到,这些人从遥远的东北方而来,要去参加某位贵客的婚礼。而当婚礼和来自东北方两个词连在一起时,有些聪明人就明白了——这些人来自与燕郡王关系匪浅的凉城,他们要参加的,自然就是燕郡王义女与某位神秘谋士的婚礼。
不过长安城的百姓们对此并不热衷,更加吸引他们的,是祈王府那场同时举行的婚礼。
事实上,已经册立太子的李陌并不该在过去居住的祈王府进行婚娶,但有谁在乎呢?百姓们巴不得能近距离观看太子娶妻,毕竟这是难得一遇的珍惜机会,更何况谁将有幸成为太子妃也是满城津津乐道的话题。
是的,要嫁给李陌的人是谁,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眼见吉时将至,温彧越来越紧张兴奋,不停搓着手猛吞口水:“好想早些看到新娘子啊!不过……我总觉得殿下有些委屈,怎么办?”
“委屈什么?司徒姑娘和兰澈一样是平民出身,却用另一种方式让她的存在变得极为重要,论起贤良聪慧,六宫之中怕是没有哪位嫔妃能够胜过她。”李陌低头,平静地整理衣衫,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我明白,你是觉得我喜欢兰澈却娶了别人,心里大概会委屈。其实我并不这样想,倒是觉得对司徒姑娘有些过分——突然说可能要娶她,还要看情况决定,一定把她吓坏了。现在想想,只有混蛋才会提出这种可恶的要求,难为她居然答应了。”
温彧一撇嘴:“但司徒姑娘喜欢殿下这点,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啊!否则她也不会答应这种过分要求。不管怎么说,兰澈和司徒姑娘都能如愿以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就算是幸福了,唯独殿下没能和喜欢的人才一起,所以我才觉得殿下很委屈。”
“想要全天下的人都能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能够得到如今的结局,我已经很满足。”
看到送亲的马车驶近,李陌笑得更加温柔,坚定脚步向前迎去。
遗憾吗?
自然是有的。
但他早就想过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终有一日他要君临天下执掌江山,子嗣延绵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就如同每一代帝王一样,再怎么专宠哪个女子,作为天子都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兰澈那么特别,对待感情如此专注,恐怕她是无法适应后宫生活的。
放手给她自由,也并非出于她更爱楼明夜这单一的理由。
所以在准备好两条退路的时候,他便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在郁邪把持朝政期间努力安抚三宫六院众嫔妃,并多次冒险给皇帝送饭趁机伺候鼓舞的女人。尽管她只是普通百姓,只是个卑微的洗衣女。
心怀社稷,方能陪他稳坐帝位。
至于兰澈……诚如他对温彧所言,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吗?她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幸福,而楼明夜也是他认可的,足以给她最周全保护的男人。
“我说,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现在不是时候。”
“啥?现在不是时候?老子现在就要嫁给你了,你还跟我说不是时候,真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再说还有个鸟用?不行不行不行!你现在就说!立刻马上!”
祈王府那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喧哗声甚至传到了这僻静角落。看着那边红红火火,方亭阁不禁有些羡慕,再看自家少主这边……自打兰澈和楼明夜进了屋子说是要商量些事情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传出。按耐不住的方亭阁悄悄走到门口,掏出匕首小心翼翼捅破窗上的竹篾纸,眯着一只眼偷偷往里窥探。
于是,他绝望地看到兰澈拼命摇晃楼明夜肩膀,而楼明夜就像一块木头一样任其摆布的凄惨场面。
在方亭阁看来,他家少主绝对是一颗好白菜,却被兰澈这头上没风度下没底线的猪给拱了;更让他义愤填膺又自责不已的是,他们十八伽蓝还是辅助兰澈攻克少主的帮凶。
“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幽幽地传进房中。
兰澈停下动作,愤慨地指向房门:“有人偷听!一定是方大叔!不要脸!呸!”
“偷听就偷听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楼明夜抓住兰澈平伸的手,顺势把她卷到怀里。他低头,看着那张越来越红就快喷出火的小脸嗤笑:“你不是流氓么?流氓还怕人偷看?再说既然是大喜的日子,闹洞房不是理所当然么?”
兰澈吧嗒吧嗒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却是搜遍小脑瓜也找不到合适语言。
平时嘴巴耍流氓跟真刀真枪上阵可不同。面对力量占绝对优势,并且已经证实自己有多大执念的楼明夜,她觉得自己弱得跟小鸡崽子没两样,两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乖乖装孙子比较安全。
见兰澈总算老实下来,楼明夜颇为满意一点头:“这就对了——虽说今天发生的事有些超乎意料,但这样也不错,在这里成亲总比去凉城办要好得多。”
“你真的决定接受凉城的拉拢了?”兰澈本想唾弃他一句立场不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急忙转口道,“那以后……以后你是不是就要在凉城住了?我怎么办?我又不能跟着你去凉城。”
她现在是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徐超之的得力助手,亦是支持李陌的一股重要力量。无论从判冤决狱还是从维持各方势力平衡上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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