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不尽?”
朱瑾睿放开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同孤谈条件。”
曲清言昏沉沉的就格外想骂街,这豫王是有毛病吧,是吧,是吧。
他问自己如何处置更为适宜,她便说了,然后他就反过来说自己在同他谈条件?
这个脑子没死在战场上当真是奇迹。
猩红的地毯那颜色落外碍眼,她闭了闭眼,仅仅靠一口仙气死撑的身子不由得一阵摇晃。
“王爷,韩太医到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说话声,曲清言摇晃着身子先是一喜接着就猛地一惊。
她不能让不知底细之人为她诊脉!
“进来。”
朱瑾睿一撩衣袍反身坐回宝座,没一会曲清言就听身后的房门被推开,有下人引着一白发白须的老者入内。
老者肩上背着一个药箱,进门就往朱瑾睿身上看:“殿下可是腰伤又犯了?”
朱瑾睿摇头,抬手一指:“给他看看。”
老者目光一转刚一落到曲清言身上,曲清言就如蚱蜢般跳开,她向前窜了一步猛地跪下:“草民谢过殿下美意,草民无碍不需诊治。”
“朱宽。”
朱瑾睿对门外喊了一声,就有一身劲装打扮的侍从飞快的应声进门,“压着他。”
朱宽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拿住曲清言的肩膀,被她忙向一旁闪了过去。
“我看诊!殿下,”她跪趴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可否求殿下回避?只我同太医二人?”
朱瑾睿挥手,朱宽退步出了厅堂,他散漫的扫了眼曲清言,只淡淡的丢了句:“不要挑战孤的底线。”
“这位公子,来这边坐。”
韩太医背着药箱走到一旁的桌边对她招了招手,曲清言垂着头,艰难的一步步挪了过去。
“来,公子,将手腕垫在这里。”
韩太医笑眯眯的看着他,想不通为何眼前这人都已是高烧到格外严重的程度却还是不愿诊治。
曲清言颤抖着将手腕递了上去,乞求的看着韩太医,韩太医落在寸口的手指向下压了几下,就猛的变了脸色。
他面上的笑一点点隐去,对着曲清言的乞求只是无奈的微微摇头。
曲清言垂下眼帘,体内横冲直闯的高热让她的头疼更是心疼,她摇晃的身子渐渐停住,坐在那里不声不响。
韩太医收起垫枕,迎上朱瑾睿探寻的目光,心头叹了口气弯身拱了拱手:“曲姑娘阴虚体寒,又因着夜里着凉外加急火攻心所以才高热不退,用上两幅药高烧就可退下,剩下的只要将养半月就可痊愈。”
曲姑娘……
朱瑾睿的视线再次落向曲清言,眸光中终是带上一丝玩味。
“下去开药。”
“是,老身告退。”
韩太医提着药箱飞快的退出厅堂,曲清言自曲姑娘三字脱出口就挺直了背脊,她垂首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朱瑾睿发问。
“聂太霖倒是好眼力,直接帮孤选了一个女娇娥。”
她心绪紊乱,朱瑾睿不是杨建贤,有军功在身、圣宠正浓的亲王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打打机锋就能打发。
可,她做了十几年男子,又进过国子监,让她如何恢复女儿身?
“孤以为你会跪地求孤帮你保守秘密。”
曲清言起身如他所言一般跪在地上:“求殿下成全。”
“成全吗?凭什么?”
曲清言被高温炙烤的心突然就狂躁的几欲压制不住,“就凭殿下在战场上沾了太多人血,需要有一点慈悲心为自己超度!”
“放肆!”
朱瑾睿一个箭步跨她面前,单手捏上她的脸颊,眸中的阴冷再不压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同孤讨论战场!孤手上沾的血、杀的人全都是该杀之人,北元鞑子犯我大明,不斩灭杀绝就会后患无穷,你一个手生又懂什么!”
寒芒落在曲清言面上,她突然就觉的自己一定是烧傻了,不然不会再生不出战栗和恐惧。
头越发的昏沉,昏沉到让她没了抗争心,她昏迷前颇有些听天由命的丢下一句:“草民旦随王爷发落。”
她身子一软,头垂在朱瑾睿的手上,直直撞到对方怀里。
怀中人全身都因高烧而滚烫,提醒着他对方已是高烧一天一夜。这份坚韧和坚忍倒是颇为难得,朱瑾睿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弯身将人抱起,径直走向后院。
曲清言迷迷糊糊间就觉有人将她扶起,喂了汤药后又将她放下。
睡梦被打断她皱着眉头,抬手挥了挥翻身就又睡了过去。
待她彻底醒来已是日暮时分,她只觉身上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力,但高热已是退了下去,没了昏迷前的头昏脑涨。
她坐起身就发现身上的衣衫已是被人换过,干净雪白的中衣罩在身上,容嬷嬷特制的小衣和绑带都不见了踪影。
她先是一慌,接着就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已是在看诊时就被朱瑾睿知晓。
若是再做不回男子,她当如何?
心头茫茫然,却是寻不到一丝答案。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她转头就见一丫髻垂丝少女,上着青绿色交领长袖短衣,下着素白月华长裙,手中提着食盒,见她醒来忙挤出一抹笑。
“姑娘,您醒了。”
曲清言只抱着锦被看着她,被唤了这么多年的公子、小哥,被人唤姑娘还是头一遭。
“韩太医下午来给您诊过脉,您高热已是退了,只身子还虚不宜多走动,也不宜再染上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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