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直起身,“嗯”了一声。
“她……”他微顿片刻,道:“余杭那边,可有消息?”
衡秋微有些讶然,依旧答道:“江掌事已经布置下去,只是还需得时候才能发作,眼下并无消息。”
陆源站起,来回踱步,而后道:“此事要紧,我须得亲自去一趟,你吩咐下去,即刻便走。”
“可是……”衡秋诧异,那件事还不到收网时候,只是陆源这般说了,他不敢置喙,忙应诺而去。
陆源听着衡秋小跑离开的脚步声,长长的吐出口气。
阿音自水中钻出,抬手抹去了面上的水,趴在浴盆边上,伸手拨弄一下一旁的琵琶,几声碎音响起。
她起身,水声哗啦——随手取下衣架上挂着的丝袍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而后扔了巾帕,推开窗扇,楼外是一片紫竹林,鸟声清脆,清风徐徐。
指上的凤仙花汁已经褪去了颜色,只有些残红,似晾干了颜色的血痕。
阿音有些失神,连有一阵轻微的声响自窗外而来都不曾察觉,待她听到异响回神之际,窗外一道黑影已经掠进屋内。
霎时,她面色有异,转身拉紧了衣衫,背身道:“进展如何?”
那人低头道:“赵立亦是方国维旧部,在清安作了两年的中府都尉,此番陆源拖林茂行下水,若是赵立也暴毙,恐怕惹得明晔怀疑,他虽远在赵地,各处眼目却也不少,只怕郡主行迹暴露。属下自作主张,挑拨了他妻妾相争,他第七个小妾是强抢而来,属下便给了她一包‘隐梦’。”
阿音眉目轻蹙,接着,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便宜他了。”她回头,看着低着头的男子,动了动唇,道:“易,我说过了,不得再叫我‘郡主’,庄明音已经死了,大齐的天子成了连屎尿都要人提醒的痴傻吴王,我这‘郡主’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是。”易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阿音,道:“陆源去了余杭,似乎广安钱庄和万恒号做了一笔大生意。”
阿音垂下眼,拾起妆台上的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起长发,——“宋振一到明州,便将陆家在明州经营了百年的船作坊给弄走了,这两年,他忍得很辛苦吧。你别管这事了,冷眼旁观便好。”
“是。”易又应下,而后行了一礼,欲自来路离去。
“易。”阿音唤住他,回头看着他的背影,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你效忠。”
易顿住脚步,并不回头,道:“是。”
“你只会说是么?”阿音苦笑,“其他人……谁要离去,你便给一笔钱,再不要联系。”
“好。”
“你走吧。”
易便如影而去,不曾掠起一片叶,也不曾打搅一丝风。
阿音挽起长发,簪了一枚素玉簪,门外传来婢女的禀报:“老太爷请姑娘去鸿雅居。”
她停下理发的手,微微眯了眯眼。
鸿雅居的长廊地铺着水磨的暗纹砖,木屐踏上,发出一声一声空阔的响声,阿音被人引着到了一处水亭,水亭外是莲叶青翠,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有小荷尖尖的景致。
亭中老者锦衣玉冠,身后两名妙龄侍女,一人侍香,一人煮茶,老者见她到来。上上下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随后一声笑,这笑声着实令人不太舒服。阿音面无异色,对他盈盈拜下:“不知国公呼唤,有何吩咐?”
陆明山半眯着眼,鼻端一声轻哼,将她打量一番。
便直接发问:“你是何来历?”
阿音本低垂头颅,见他并不令自己起身,便自己站直了身躯,含笑道:“奴自风尘中人,哪里有什么来历。”
陆明山转着手中的太极球,一声冷笑:“风尘女子,却不会算计钱王败死,也不会养着死士差遣。”
“呵呵呵呵。”阿音掩唇而笑,“大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奴不过伶仃孤苦人,无故被人扣了污名,若是真有好本事,如何会飘零无依?幸而公子善心,才得贵府一点荫蔽罢了。”
陆明山风雨一生,不屑对这般女子多费心思,轻轻一扣手中玉石,忽自亭外掠进一人,指尖夹着三枚银针,猛地抵在阿音腰间。
阿音呼吸一窒,不由指间微动。
陆明山讥笑:“我劝你老实一些,这三根银针下去,便是七尺男儿,亦痛不欲生。”
阿音垂下眼睛,竖起耳朵,亭外四周听似风平浪静,却有些过于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她心知寡不敌众,不由挤出一丝笑意,道:“国公何须如此,奴句句是真,不敢欺瞒。”
“哦?是吗?”陆明山笑道。
“啊——”一阵剧痛自腰间传来,不知那人用什么手法,那三根银针激地阿音霎时浑身的冷汗都发了出来,她踉跄一下,险些扑倒在地,那人用手一托,她便软软地靠在水亭美人靠上。
阿音咬着唇,忍下巨痛,抬了抬眼,道:“呵、奴看国公面红声阔,中气十足,想来平日颇重养生,若是心平气和些,还能活得更久一些,啊——!”
那银针又深了几分,她的指尖颤动不止,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若是嘴硬,在我这里可讨不到好处。”陆明山饮了一口侍女奉上新煮的茶,亭中溢满清香。
“呃。”阿音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收拢,咽下口内咬出的鲜血,忽落了几滴泪下来,轻轻啜泣道:“不敢瞒国公,奴本是良家女子,方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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