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雍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抱臂冷眼看她,“你信这个?”
“不信。”
“不信拜它作甚?”
“拿人家东西,总得客气客气。这是礼貌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不信?”
沈惟雍思索半晌,给出一个笃定的答案——“看面相。”
谢焕不想接话并拔出了春水剑。
沈惟雍淡定望天。
“铛——”她抬手轻轻弹了弹剑尖,春水剑发出如同泉涌冰裂般的声音。
“干什么?”沈惟站直身子,压低声音“怕人不知道你偷东西?”
“放心。我控制了力道,何况本朝的佛寺心空皮厚,一向隔音的很。”谢焕将剑竖起,仔细端详它的锋利与流光。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那是莽夫。没必要的时候,不要动不动拔剑。”
“谁说没必要?”谢焕又弹了一指,仿佛在最轻小玲珑的编钟上打奏。
“杀人灭口?”
谢焕笑的灿烂,“开膛破肚。”
还未等沈惟雍作出反应,谢焕已如一枚白杏般纵身跃起,左脚轻点佛龛台案,双手将春水剑高高举过头顶,就着落势将月光菩萨的宝相从上而下一分成二。
两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从它腹中掉落,谢焕用足尖踢了一下,将盒子拿在手里。又费了些功夫把月光菩萨的两半勉强拼合起来。嗯,除了中间一条裂缝,看起来简直干净利索的不留痕迹。
“......你刚才是该拜它。”
谢焕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抽出头上一根银簪子,看样子是要撬锁。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全才啊?”沈惟雍半笑着按住她的手,“盒子给我吧,算你完成任务。不骗你,这个真的有机关。”
谢焕也不轴,随手插上簪子,将盒子放在他手里。
“走吧,一会儿洒扫的小和尚来了,多少会有些麻烦。”白衣银线绣的暗纹只在她眼前一闪,转眼就没了踪迹,只余下满室回音,香烟杳杳。
谢焕无法,只得跟了上去。
灵飞寺结构虽不复杂,但建筑占地十分广阔,她一路随着沈惟雍的白色衣袂,左绕右拐,最终停在了一面矮墙前。这墙用最简单的砖头垒就,歪歪扭扭好像随时要塌下去,只有墙头上的一排瓦片尖碴怒指苍天,最原始的措施,连机灵点的小孩子都拦不住。
“居然还有这样的出口。”谢焕目瞪口呆。
“有什么稀罕,”白衣身影背对着她,语气平稳,“别说一个小小的灵飞寺,就算是天家富贵,也总有守卫顾不及的角落,明月照不到的沟渠。”
说罢足尖轻点地面,如履平地般飞身跃过了那道墙。
两人不疾不徐地又行了半盏茶的功夫,进入一片竹林。竹叶还很稀疏,淡青微黄的颜色使远处长身而立的红衣身影显得十分突兀。
“阁主!你们可算出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破竹林子里等了多久,等的我心都凉了。”那身影如一团火球,以迅疾的速度掠至二人眼前。极鲜艳的红色,金灿灿的螭龙纹,不知道这人要干嘛,好像是来迎亲的。
沈惟雍有点无语,“下次记得穿阁里的白衣服。”
“我这不是穿久了,觉得单调朴素没个性,趁着出阁来,换换风格嘛。”
谢焕按按额角,忍不住插话,“李百乔,作为一个武人,要深沉低调。你这穿的都什么。”
“低调?我要是低调沉稳,不说别的,当初我路过松郁寺,本想借宿一晚,结果被元灯那个老和尚差点打掉半条命。要不是我穿了一件湖绸宝蓝回字纹衣裳,系那条明黄丝绵腰带,足蹬局悉楼的青色暗花步靴,头戴......”
“其实那天松林里,我先看见的是孟盏刀。”谢焕默默陈述事实。
“别这样啊小焕焕.......”李百乔一身花团锦簇地哀号,“我把我的青金石佩都留在你这儿了,要不然阁主能收留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丫头吗.......”
“还真不是因为你。”沈惟雍接话。
“那是因为谁啊?阁里还谁跟她有交情啊?”李百乔瞪眼睛。
“准确的说,”沈惟雍凝神思索,“好像是因为一盘棋和一条萝卜。”
“萝卜......萝卜?!”李百乔一脸士可杀不可辱。
“不说这个了。”沈惟雍从怀里掏出刚刚拿到的盒子,“过两天记得送给该给的人。”
一白一红两个人都优哉游哉的,没有一点偷盗的自觉。谢焕突然有个念头,于是她就把它问出来了,“阁主,灵飞寺跟未生阁不会有什么渊源吧?”
李百乔回头嫣然一笑,“蠢。”
一枚白杏抛过来,谢焕这次倒是眼疾手快接住了它,对面的白衣少年脚下不停,给她下总结,“消息准确,身手不错,虽然警惕心差一些,总的来讲还算聪明,算你过关。”
握着那枚白杏,谢焕有点无语。原来她这几个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投名状,就是顺个路,帮人拿个自家的东西。
咔嚓一口,她恨恨地将白杏咬掉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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