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来了,请坐。”
包厢内,一身天蓝色旗袍的叶夏秋从软椅上起身,冲着苏浅昔扬了扬手以示礼节,举手投足尽态极妍。她抬了抬眼,目光锁定在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十指上,勾了勾唇:“风儿也来了。”
那么不经意的一瞥,苏浅昔有些尴尬,下意识想要抽走握在顾风手里的手,顾风非但不松,皱了皱眉,反而握得更紧了。
苏浅昔:“阿姨好。”
“好,你们,快坐吧。”
叶夏秋率先落座,始终仪态端庄,一头秀发绾了一个中式的发髻,除了尊贵和优雅,苏浅昔想不出别的词形容她。美人如画,引无数英雄折腰,苏浅昔不禁默默赞赏,这个红极一时的女人,尽管岁月雕琢,依旧有勾人心魄的美艳动人。
服务生服侍着两人坐下,为两人斟了茶水,然后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无人开口,气氛静谧得有些让人不自在。
叶夏秋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抬眸看向二人:“同居了?”
“……”苏浅昔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她望向身边的顾风,脸色不自然地泛了红。
顾风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点头:“嗯。”
叶夏秋依旧不动声色,又抿了口茶:“风儿大了,我也管不住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
顾风:“您既心知肚明,便早该如此。”
一句回答不卑不亢,又有些埋怨的意味,叶夏秋眸中闪过一抹悲怆和吃惊,看向顾风,眼底有些泛红。
苏浅昔咬唇,握了握顾风的掌心,他总是这样,对于不喜和厌恶总是表现得太过直接。然而有些不为人知的心理起伏,男人不懂,女人间一个眼神便能意会。
顾风并不直视叶夏秋,她看了半晌,低声开口:“风儿,你还在埋怨妈妈吗?”
顾风勾了勾唇,脸上浮出一抹凌肃之气:“您是说父亲的事还是浅昔的事?”
叶夏秋睁大了眼,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落在玻璃茶几上,震得人心头一颤:“风儿,你……你……”
苏浅昔眉心紧蹙,又拉了拉顾风,她不希望因为她而让顾风和叶夏秋闹得不愉快。
纵使他们之间有天大的恩怨,他们终究是一母一胞,血浓于水。
“我,如何?”顾风笔直的审视迎上叶夏秋,“当年父亲死于意外,您守寡不足一年便风风光光嫁给了陆启明,如今他病入膏肓负债累累,您又想通过破坏我的幸福来挽救吗?您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事实呢?您一次次强迫我和洛萱结婚,去告诉我心爱的人我们不合适,您究竟为什么这么做?您究竟爱得是自己还是我这个因为一晌贪欢生下的私生子呢?”
空气瞬间凝结,叶夏秋大口喘息,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她眼眶含泪,此刻已是满眼赤红:“不,不是这样的!风儿,妈妈不是这样的……你相信妈妈……风儿……”
“够了。”顾风决然的语气打断了叶夏秋的哭诉,他拉着身旁的浅昔一起站起身,凌厉地望向那边泪眼楚楚的女人:“如果再让我知道您做出伤害浅昔的事,您和陆启明,从此与我再无瓜葛。”
话音落下,他毅然决然向门口走去,苏浅昔有心去安慰叶夏秋,可顾风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丝毫也不松懈。
“风儿!我们今天不说别的,就一起吃顿饭好吗?”叶夏秋踉跄起身,在背后悲怆地大喊。顾风阔步向前,无动于衷,没有停下的意思。
服务生刚打开包厢的门准备传菜,就看到两人从包厢气势冲冲走了出去,侧身闪躲,一进屋,发现屋内只剩下了满脸纵横的女人。
服务生皱眉:“夫人,菜还上吗?”
叶夏秋深吸一口气,从满是泪水的掌心抬起头:“撤了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的夫人。”服务生躬了躬身子,赶忙退了出去。
空气静止,时间也仿佛凝结,顾风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旋,望着空空如也的大圆桌,叶夏秋苦笑一声——
自己这一生,苦难过,荣华过,众人之下过,也万人之上过,可到头来,为什么连一个愿意陪在身边吃顿团圆饭的人也没有?身为女人,她曾拥有过世界上最让人艳羡的爱情,有过世界上最可爱聪明的宝贝,也拥有过世界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倾倒众生的年轻和貌美……
可事到如今,时过境迁,无数个抱着回忆入睡的夜晚,她才发觉,她老了,由内而外,真的老了。她需要的不过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烛光温暖,简单幸福的小家。
不知是老天作祟,还是天道轮回,她所憧憬的那些,到头来一样她也没能拥有。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包厢的宁静,叶夏秋赶忙用纸巾拭去泪水,六神无主地接起。
“喂?喂?喂?请问您是叶夏秋女士吗?”电话那头,对方的声音有些急促,四周喧闹嘈杂,叶夏秋不禁皱了皱眉。
“是,我是,请问您是?”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叶夏秋胸口突然一阵绞痛难抑,似乎预示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所不妙。
“叶女士,陆先生情况不太妙啊!你快回医院一趟吧!”对方提高了分贝,叶夏秋猛地瞪大了眼,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你说什么?!”
“早上陆先生偷跑出了病房,搭了辆出租车不知道要去哪儿,谁知半路就突犯心梗,出租车司机把他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您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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