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不欲再听,从他手里接过了褡裢,低着头,牵着马就离开了。
“砰,砰...”
无数绚烂美妙的烟花燃放在天际。
窦宪独自坐在小宛郊外的旷野里,抬起头贪看着天空。
冬日的深夜,天色像是墨一样的漆黑。风冷冷的,毫不留情地刮擦着人的脸颊。又钻进单薄的衣服里,像是刀子一样,捅开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域小宛,那里的人手更巧。他们能在烟花里藏花儿图样呢,一旦在天上燃放,仿佛置身花海。”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唔...等你长到这么高。”
“哼,我若果然长到那么高,不成了妖怪了?你不仅不想带我去,你还哄我!”
有娇俏的声音在耳边盈盈。并且不断回响,越说声音越大。
窦宪的喉间一阵干涩,更兼被寒气所逼,忍不住以手握拳,轻声咳嗽了起来。
正逢一卷烟火燃放完。他顾不上紧一紧衣襟,忙拿起一卷新的烟花,点燃,远远地放到旷野里。
刚一走开,那卷烟花便“砰!”的又开始放了起来。
他舒了口气,靠在身后冰凉的大石上,长久地、沉默无言地继续看着天空。
时已至二月,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现在正在过年吧。
不知道父亲的病好些了没有?母亲晚上睡的好吗?履霜能不能应付的来宋月楼?
他想起那个名字,有一瞬间的茫然。
自他们分别,已有三年。
这之间,他们断断续续地有过一些相见,但终究宫门有别,见面的次数,统共也没超过十次。
长久而无情的时光,其实已逐渐地让他忘怀了一些事。当初的怨愤填胸,也已慢慢被冲淡。但是每每念及那个名字,总有无法忘记的过去浮现在心头。
他抬眼四顾。深冬的夜里,天地之间是这样寂静。只有旷野之外,几家零星的简陋农舍里,几条被寒冷冻醒的猫狗在带着颤音轻轻地叫。
他落寞地顺着声音看去。天上烟花燃烧时那一瞬间的光亮,微弱地照亮着他的脸。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一句年少时读过的诗:半生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是啊,烟花本就是冷的。好比他生命中的人和事,再怎么鲜艳热烈地存在过,还是那样轻易就会走向分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满满一褡裢的烟花都放完了,四周再没有一点亮光。他手攥着冰冷的石头,茫然地出着神。寒意一层层地侵入他肌肤,而他没有任何知觉。一直坐到天际早霞初升,天空有了隐隐约约的亮光,才终于站起来。顶着放肆的冷风,翻身上马,往敦煌而去。
大概是冷风吹的太久,窦宪回去敦煌后就开始发热。
吴维安听说了,忙带着夫人用心做的鸡汤,前来探望。不料根本见不到窦宪,就被窦顺拦在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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