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王福胜眼见着孩子一直在哭,忙上前去了,先说了声“参见皇后殿下。”接着便道,“三殿下,三殿下,快别哭了哎。”
但孩子对于他和履霜的安慰,都置之不理,只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娘。履霜不由地窘迫起来,“这孩子,小时候还依恋我。一大了,只记得他娘亲了。”
她身旁的宫女们也都抱不平,“申贵人忙着带大公主,又要安新胎,三殿下一向是跟着咱们的。偏偏这一摔了碰了,还是想着自己的亲娘。”
履霜听了,面上闪现黯然神色,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斥责婢女说,“别瞎说,这是母子连心。”更加温柔地亲了孩子一下,“别哭了,寿儿,待会儿就送你去见你娘。”她这样说着,把孩子交给了婢女,抬头掠了掠鬓发。
恰好见到他站在不远处,神色怔怔地看着她。
初夏了,风中有轻微的荷花香。那样雅致的味道,她却觉得花香太馥郁,令人喘不过气。
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没有见过他。在心中辗转许久,却也庆幸了许久。唯独没想到,会在今时今日,忽然一抬眼就望见他。
她定了定心神,对王福胜和左右道,“把三殿下抱去申贵人那儿吧,你们也都跟着去。本宫和兄长说说话。”
众人都答应着退下,河边一时大静。她这才凝视着他,轻声说,“好久不见了,窦宪。”
窦宪。
这一生中,只有她一直是这么叫他的,带着一种特有的亲昵。他长久被麻痹的心逐渐又加速起来,却是说,“...那是申令嬅的儿子?”
她有些吃惊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是皇后,一旦有子当天下皆知,怎么会不传到他耳朵里。方才实在太杯弓蛇影了。随即又自嘲起来:我在开心什么、庆幸呢?她已经嫁了人,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她,直直地问,“你没有自己的孩子么?为什么要抱着别人的儿子养?”
她听的瞳孔猛缩,嘴唇颤动,转过了脸才克制住面上神色。
他也自悔话说的太冲,描补道,“一起走走吧。”
她“嗯”了声,极力忍住喉头的哽咽,问,“有好些年不见了呢。一味地问我做什么?...你有家室了么?”
他平淡地说,“还不考虑这些。”
她低着头道,“到了该考虑这些的时候了。你已经二十五,再过几年便要而立了。偌大的侯府,总要有个女主人才好。”
“不用了。”他简短地拒绝,在心中说——我内心还有无法磨灭的东西。只要它还存在,我就无法爱上任何人。
他抬起头认真地打量她。
刚刚在走过来的短暂的时刻,其实他心里是有猜想的。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威势赫赫的皇后。然而没有......
过往记忆里那个爱娇的、会在沐浴后给自己贴奶皮,催着丫鬟们熏衣服的履霜,竟然消瘦的可怜。华丽宫服下她面容素净,眉眼晦暗,又替别的妃嫔照管着孩子。
他心头陡然涌起不甘,伴随着对她的怜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她脸颊,“...霜儿。”
她怔怔地看着他,就那样落下泪来。
他心里一阵痛楚,想要替她擦掉那滴泪水,但她已偏过了头,快走几步转回了内宫。
而郭宁,去何满那儿又问过一遍后,得出了一个明确的回复:药酒大概能在天擦黑时做出来。
刘炟听了,点点头说,“那到时候,福胜你去拿了,送出宫去。”
回到福宁宫的王福胜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稍后刘炟又开始批折子,蔡伦眼见着,悄悄拉了王福胜袖子一把,“公公,咱们出去吧。”
王福胜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到了殿门外,王福神捶打着自己的腰道,“真是老了。刚刚陪着窦侯走了一圈,没留神腰扭了一下,到现在都疼。”
蔡伦顺势道,“那要不,一会儿您就别去窦侯家送药酒了吧?”
王福胜说,“这哪儿能?”
蔡伦道,“让窦府的人,上宫门前领一领好了。”
王福胜听的信念摇摇欲坠,“这行吗?”
蔡伦道,“刚刚您不是说,窦侯在御花园里碰上了皇后殿下么?这兄妹俩叙旧,没个小半时辰也下不来吧,想必现在人还在宫里头。要我说,您派人同他身边的窦顺讲一声。约个时间,让他骑马来宫门前自己拿。那阿顺脾气再好不过,应该会答应的。”
王福胜还有些犹豫,蔡伦已经笑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公公别怕不好张嘴,我来来往往窦府几次,和那阿顺有交情,我去给您说!”
王福胜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这天深夜,刘炟批完折子,刚上床欲睡,忽听王福胜匆匆来报,“鲍大人求见!”
他一惊,忙下了床,问,“怎么?”
王福胜满脸雾水,连声说不知道。
刘炟想鲍昱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忙让人开了宫门,放他进来。又匆匆整理着装。
鲍昱很快就过来了,带着深夜的寒露,开门见山道,“陛下!窦宪私自开启宫门!”
刘炟听了,顿时大惊失色。
国朝一向注重宫门按时落钥。即便是帝后,也必须遵守。
先帝年间,皇妹鄂邑大长公主曾因与驸马争执,夜叩宫门。侍卫们见她身份尊贵,私自放行。第二日朝中所有言官都上奏宫门夜开,是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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