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离开你会更危险,何况那夜赵徵亲眼看见你出手救我,按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放过伤了他的你!”陆浅葱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直视着江之鲤:“而且,追杀你的人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所以,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江之鲤眯了眯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陆浅葱顿了顿,一字一句铿锵道:“我想要逃离他,我想要活下去!”
江之鲤微愣。
他想起了自己,亦是穷极一生也要追随自由,想要触摸阳光,如同夸父逐日,如同飞蛾扑火。
半响,他轻叹:“谁不是呢。”
江之鲤和不知抛了个大坑,将刺客的尸体草草掩埋了。那个被陆浅葱开了瓢的侍卫还有呼吸,只是人暂且晕了过去,陆浅葱内心的不安这才稍稍平息。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伤人。
陆浅葱在溪水旁洗干净脸和手上的污秽,衣服上也有不少喷溅的血迹,她就着冰冷的溪水搓了许久,才勉洗干净。
那边,江之鲤已经将尸体掩埋好。林子里有两匹上等的骏马,大概是那两个侍卫留下的,江之鲤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和不知先生解了马缰绳,翻身上马。
陆浅葱在衣襟上擦了擦泡得冰冷的手指,忙跟过去站在江之鲤面前,如同丛林中的小鹿一般,抬起温润的眼看他,神情淡然,又似是询问。
江之鲤勾了勾唇角,朝一旁驿站买来的两匹老马努努嘴,说:“你去挑一匹罢。”
陆浅葱说:“我不会骑马。”
一旁的不知先生抬头看了看天,说:“申时已到,咱们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落脚的地方。”
“啧。”江之鲤只好朝陆浅葱伸出一只手,耸耸肩无奈道:“马又不会骑,也不能把你独自丢在荒山野岭,那我只好委屈一下,送佛送到西啦!”
“多谢了。”陆浅葱绽开一抹明媚的笑,仿佛等这一刻等了许久般,将手放在江之鲤的掌心。
江之鲤长臂一捞,将她提上马,依旧圈在自己怀里。又拔剑在那两匹老马的臀部挨个刺了一剑,老马吃痛,顿时撒开蹄子跑远了。
陆浅葱觉得有些可惜,那可是她花了八两银子买来的呢,便好奇问道:“为什么要放走它们?虽然老了点,但多少还能换点钱。”
江之鲤似是轻笑了一声。
陆浅葱瞬间有些脸红,这问题太过愚蠢了。
不知先生摸了摸油光发亮的脑勺,解释道:“这马老了,脚力太差,带着也是累赘。何况等林子里那昏迷的侍卫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上马来追,江郎把马刺跑,就是为了防止他带人追上我们。”
陆浅葱微微颌首,表示明了。
一声吆喝,骏马一跃而起,穿过丛林奔向大道。
马蹄扬起一地的落叶翻飞,秋风从耳畔穿过,陆浅葱舒了口气,莞尔一笑道:“我以为你要舍弃我了。”
马背上很颠簸,她的气息亦是有些不稳,一句话说的忽高忽低的。
江之鲤却是听清了,淡然道:“开始确有此打算。”
“那后来因何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你跟我有些相似罢。”
陆浅葱诧异的回头看他。
江之鲤目视前方,嘴角带笑,顿了顿方接着说:“你说你想要逃离他,想要活下去……那句话,忽然就打动了我。”
陆浅葱沉默。
能够打动一个人的某句话,往往是因为它与听者的经历或思想产生了共鸣。江之鲤到底是什么人?
看江之鲤与不知先生的相处,既像是主仆,又像是多年的好友。他生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谈吐和气质亦是不凡,但又偏偏囊中羞涩,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正想着,江之鲤忽然问道:“你是在揣测我的真实身份么?”
“呃。”被拆穿的陆浅葱一窘,险些咬到舌头。
江之鲤狡黠的一笑。
夕阳渐沉,群山远去,平原渐渐开阔,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小小的城池。
陆浅葱想了想,轻声问道:“你……对我的身份不感兴趣么?”
“不感兴趣。”江之鲤想也不想的答道:“出来混的,谁没有几个秘密?我不会去打探你,你若想说,我便听着。”
没由来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陆浅葱对江之鲤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我们要去哪?”
“江南,乌山镇。”江之鲤的语气显得很轻松:“据说,那里是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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