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窗户大开,光线极好,江忠嗣正对着书桌,上面横着一副还未完成的画作,笔墨略微的有些凌乱。江沅知道父亲如今现在是在为淝安王造反的事情头疼,可是江沅更知道,父亲的头疼不会持续太久。江忠嗣一向是个颖悟绝伦,极其善于谋划的人,而她江家,正是从淝安王起兵后,迎来了最辉煌的十年。
她略微打量了一下书房,眼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桌上的眉纹歙砚,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甜丝丝的唤了声,“爹爹。”
江忠嗣冷哼一声,下笔的速度却慢了下来,江沅是谁,她前世今生可都是父亲最为疼宠的。大哥虽秉性纯良奈何天资不够,二哥生来身弱这些年一直拿汤药吊着命,三哥好行小慧也不是个堪大用的。
想起这几个哥哥,江沅心里就止不住的唏嘘,许是江家所有的风华都给了父亲,轮到几个儿郎这,便都不堪一提。
反倒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生生把父亲的心性承了七八分。为此,父亲也不知暗地里生了多少哀叹。
“爹爹。”见江忠嗣似有松动的意思,江沅连忙奉上漆盒,“听闻您今早卯时便入了宫,现个才归府,想来还未曾用膳,女儿便煮了茶汤,带了几道清口的小点,给您垫垫胃。”
江忠嗣看着江沅小心翼翼的端出几碟精细的糕点,他知道女儿在吃穿上一向精细,总喜欢鼓捣些新花样,什么桃花凉糕,玫瑰百果饼之类的,便是那八宝楼厨子做的点心怕是也不如女儿小厨房的花样多。
接过江沅手中的茶盏,江忠嗣轻轻抿了一口,温度适中,入口便知是将将煮好的,似有意的打量了身侧从容不迫的江沅,手指轻点着杯沿,茶汤受力轻轻地荡起了水纹,“沅儿连为父几时进出府都晓得,也是有心了。”
江沅张了张嘴,接着眼珠骨碌一转,手指就扯上了江忠嗣的衣袖,撒娇道,“女儿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谁让爹爹每每回来只去赵姨娘那去看二姐姐,都不心疼女儿了。”
这事可不能只她一人下水啊,她说什么也得把赵姨娘和江芷拉下去,要知道,每次父亲回来,向桑院都有人在二门那候着,人一来就被请去了。
母亲清傲,做不出来那等与妾争宠的事情,她可不一样,虽然她心眼多,可那江芷也不是无辜白莲花啊。
江忠嗣这种庶出还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后宅这事哪能瞒得过他的眼,当场就有些失笑,“你这丫头,也不知哪学来的,口舌这般伶俐。”
“我若笨口笨舌,哪里还配做爹爹的女儿。”江沅见好就收,连忙端起一碟糕点献宝似得捧到江忠嗣眼前,“这是翡翠凉卷,里面加了些薄荷,入口清爽,最适合这初夏的天了。”
“你这丫头。”江忠嗣倒也没拂她的面子,捻起一枚放入口中,瞬间清香凉爽味充盈喉舌肺腑间,心头的烦躁被两样消暑的吃食一带,也平复了许多,“听芷儿说你今个又故意在下人面前落了她的脸面?”
终于等到了,江沅嘟嘴囔囔,“她怎么成天被我落脸面。”
江沅虽说两辈子加起来多多少少也活了近四十载,平日里也不爱与江芷争些什么,但是架不住她成天在她耳边嗡嗡啊。
不是江沅这件衣服款式料子比她好,就是参加个诗会宴会别家夫人赐的东西比她的贵重,每每总能找到些事情去父亲那折腾。
父亲是庶出,故而对府内庶出的少爷小姐多了几分慈爱,江夫人也不会自找不痛快的踩江忠嗣痛脚,平日里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纵着她。
若是前世的江沅,心性再大也免不了有些委屈,而现在在她看来,母亲这是打定主意要养坏江芷,毕竟一个庶女,待到及笄嫁人的时候,她和江沅这种嫡小姐的差别便会比平时更千倍百倍的展现出来。
江芷若真是养的心比天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不久的将来,便会是她所有苦痛的开始。前世,江芷也确实如此,母亲为她寻了所有的适龄才俊,她不是嫌这个出身低,就是嫌那个家世不好,生生拖到快二十,被父亲一怒之下嫁去顺康,给郡丞做了续弦,这嫁的算是太低太低了。
此后便一直无消息传入临安,江沅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依着父亲对江芷的疼爱,想来是给她挑了个好夫君。
这么想来,她几个姊姊嫁的都不错,唯独她的夫君,连父亲也看走了眼。
那个看上去一脸温润,却满腹算计的伪君子。
拉回思绪,江沅依旧虎着小脸不开心,“父亲总是偏袒着二姐,前些日子广安府的老夫人过寿,临了赏了女儿一对白玉金起花的镯子,二姐当下就黑了脸,可这物件毕竟是老夫人赏的,女儿总不好分一只给二姐吧。”
“那也不能让府里的丫鬟跟小姐用同样的物件。”这丫头一不开心就改口唤父亲,一股浓浓的小孩子气,江忠嗣点了下江沅的额头,“这事就算了,那首饰你让丫鬟好生收着罢,回头再赏她件别的。”
“父亲。”江沅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贝齿轻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江沅给他满了杯茶,心里盘算着,按这日子,现在淝安王的大军估摸着已到了荆州。
江沅上辈子没亲眼见过,但也知荆州一战死伤惨重。淝安王连失几员猛将,激的他痛誓要血洗荆州城。那地虽难攻易守,但也架不住淝安王二十万兵马的轮番攻势,太守于怀安便下令全城囤积火药,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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