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哼,语气冷寒:“比你大几个月的爷爷竟能叫朕丢了乌纱?谁家的孩子这样金贵?”
天下能自称朕的,只有一个人。品姝虽未见过皇帝,但唐府几位重臣,关于皇帝这个人的传言可曾听过不少。听闻他不近女色,人冷性阴,极难伺候。她慌得松了手,跪了回道:“回皇上,是唐牧,唐阁老家的孩子。”
李昊又是一声哼:“却原来竟是他家的孩子。唐牧是朕的肱骨之臣,若是果真爱子在皇城中丢了,只怕朕得丢乌纱。你且起来,朕这就命人封闭外皇城大门,着锦衣卫细细替你找寻孩子!”
皇帝的乌纱岂是能丢的?品姝叫这番话又吓出一身冷汗来,心中又急又悔又愧,回头看了那面色冷竣目光深寒的皇帝一眼,也顾不得行谢礼,抱着小锦跟着一群锦衣卫而去。
这厢李昊返回皇宫,在养心殿抱厦脱去披风,穿内殿进东暖阁,便见个三岁大的小男孩,穿着件素色交袄长棉衣,蹬着双圆鼓鼓的大棉鞋。小脸儿并不格外的白,面相亦十分老成。唯一双眼睛,深深的双眼皮儿,眸似点漆聚着精光。他坐在张小鼓凳上,双手搭膝面无表情,见皇帝进门,这才不疾不徐的起身,行了一礼,却不叫人,亦不说话。
牛素快几步上前,低声道:“小公子,这便是咱家的主人,这皇城中的主子。你虽是孩子,礼数却不能缺,快跪下给他行大礼。”
唐靖海听了这话,默了约有三息的功夫,才缓缓揖手至眉心,屈膝下跪,行了三叩九拜大礼,却仍是不说话。李昊转身望牛素,牛素连忙回道:“皇上,奴婢早就跟您说过的,唐阁老家这孩子许是贵人语迟的缘故,说话晚,到如今还不怎么会说话。”
李昊挥退了牛素,躬腰盯着这孩子。有唐牧那样一个从底层一步步干起来的首辅,他在施政上便只有配合的份儿。于是转而抓刑部、礼部等照章办事讲祖训的衙门。他为立威故,这几年来不苟言笑,练就一幅光是眼色就能叫臣工们心惊胆寒的本领。本以为自已拉拉脸,这孩子准得吓破了胆,谁知唐靖海眸似点漆盯着他,不惊不怯不卑不亢,小身板儿站的挺直。
“你是唐阁老府上的公子?”李昊转身甩袍帘,到那绣着明黄软垫的大塌上坐了,伸手示意唐靖海也坐,又道:“听闻你是自己找来的?”
唐靖海起身又是一礼:“私不相瞒,我把滋女和小僧女给丢了!”
李昊听了他这话,便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不肯说话了。原来是个大舌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
唐靖海道:“请您僧我去绞我父亲!”
他说不清楚话,恰又被年素碰到。牛素这些日子因为偶尔说了唐牧几句好话,正遭李昊疑忌,为了自己大内总管太监的位置不必旁落,顺水人情为投皇帝欢喜,便将这说不清楚话的孩子送到了养心殿。
李昊叫这故作深沉又口齿不清的孩子瞬间逗笑,噗嗤一声,见唐靖海随即胀红着脸低下了头,也知是伤了孩子自尊,连忙又板起面孔来。牛素在外觑得李昊冷面三年后终于露了一笑,也知是投了他的喜好,一颗心顿时落了地,连忙挥手叫小内侍端了满满一碗的茶与点心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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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唐牧边听唐逸奏河南的情况,边脱了官服,只换件韩覃所衲的棉布黑常服,抖直衣领便出了东华门。他入左手巷子转到锦衣卫值房,推门进屋却未见着应该等着的韩覃,唯见半盏凉茶,桌是一只令箭筒中插着两个五彩糖人儿。
“娇娇……”唐牧唤了一声,无人应声,以为是韩覃自己等不得,先出去逛灯市了,遂撩袍帘坐到桌前,伸手取下那两个小糖人儿来。等取下来,他才发现这两个小糖人儿原本是相连在一起的,男童略大,女童略小,彼此手牵在一处,倒是做的活灵活现。
他听到窗外鼻息一声笑,嘴角一翘,问道:“既来了,为何不在这暖屋子里等着,却要偷偷摸摸躲在窗外?”
韩覃仍还披着那件穿惯了的青裘,推门进来背倚在门上,满脸作贼得呈似的笑意。唐牧将两个小糖人儿丢入令箭筒中,起身问道:“哥儿了?”
“今儿初一,又是他的生日。他嚷得许久要去那府,我送去叫他与小锦两个顽去了。”韩覃仰面望着唐牧走过来,身躯挡住背后的灯火,将她笼在一片暗影中。他这几年熬夜太多,眼皮自眉骨以下成两道深褶,目光精熠,多年的薄皮凤眼,如今倒成个双眼皮了。
宰相并不好做。要应付李昊的疑心,还要趋着群臣们把差事往前干。人吃百样饭,也生百样心。想借梯登天平步青云的官员,三司六部也有不少。而这些人恰就要借着皇帝宰相面合心不合的契机,闹出点风浪来。
饶有前面二十年的铺垫,唐牧这三年仍还是殚精竭虑,一心扑在朝政上,所以不比李昊更轻松。只他向来是缓和性子,不怒自威,倒不必学李昊故作冷竣,要拿脸色吓人。韩覃伸出温热两只手攀上唐牧的肩,两腿一跃便窜了上来,在他耳边呵着痒痒的暖气:“我跟品姝交待过了,今夜哥儿由她照料,咱俩好好逛逛,晚上回怡园,一儿一女,你得给我凑出个好字来。”
唐牧叫她眼巴巴儿的盯着,见她脂粉轻施口胭红艳,知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也不言语,略点了点头道:“好,我好好伺候你一回!”
怀上唐靖海的手段,只用过一回就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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