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当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它反而会姗姗地迟来。
为青川丽进行的手术是白庄生在日本完成的最后一项工作,之后他便辞去了研究所的职务,和身体渐渐好转的福兮度过一段阵平淡安宁的生活。
能够运动了、能够干体力活了,偶尔熬夜也不会怎么样,还参加过社区的短期马拉松。
——这些对于其他人而言不值一提的经历,在福兮的生命里已然成为新的篇章。
五个月后,当他们终于完成诺言,登上前往冰岛的飞机时,再也不会有谁看得出这个姑娘曾经濒临生死。
“那几双羊毛袜有没有放进箱子,我记不得了。”福兮刚系好安全带,又开始操心琐事。
“应该放了吧。”白庄生并没有亲自收拾,完全没印象。
福兮叹息:“哎,要是在那里被冻着怎么办?我怕伤到宝宝。”
白庄生抚摸上她已经怀孕六周的肚子,微笑说:“那下飞机再检查一遍,缺的东西在当地补齐,好吗?”
“嗯。”福兮靠在椅子上摸出眼罩,几许担忧:“还有水壶拿了吗?”
白庄生满脸无奈。
“……好吧,我不问了。”福兮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很啰嗦……”
“你有个当母亲的样子了。”白庄生握住她的手:“只希望能把啰嗦的注意力也分到我身上一部分。”
“哼,我已经够关注你啦。”福兮靠在他的肩膀上,藏住眼底的心事,又微微地露出笑意。
——
全世界,有多少人亲眼见过极光呢?
极深的黑夜里,五彩斑斓的明亮色彩似乎从宇宙深处缓缓而来,就算是最灿然的梦,也无法全然复刻那种美丽动魄。
很多很多年前的小时候,福兮从笔记本的封面上第一次知道极光的存在。
之后的青春中,到北极又成了她关于爱情的约定。
虚拟世界也好、真实世界也罢。
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曾忘怀想来这里的冲动。
所以当离开日本二十四小时、终于完成梦想的时刻,福兮忍不住坐在冰雕旅馆前流泪了。
白庄生体贴地陪在身边,帮她把毛绒绒的帽子戴整齐,然后又抬手擦眼泪:“傻瓜,哭什么?走这么远的路,我还不是想看你笑?”
福兮抬头望着令她窒息的美景,喃喃自语道:“上次在虚拟机里,我那么靠近北极,却被刘楚强行毁掉了……所以这次旅行之前就总是做恶梦,梦到他出现在游船上,把我拖进黑暗里……”
白庄生微怔,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微妙的神情,然后说:“别胡思乱想,他不是在东川教书呢吗?”
“庄生梦蝶,醒来后,就分不清自己是蝴蝶还是庄生了。”福兮喃喃道出他名字的典故,侧头微笑:“没什么啦,哭是因为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到没办法表达出来。
白庄生摘下御寒的手套,很仔细地将她眼角的泪痕全部擦干净,然后说:“进去吧,这里太冷了。”
福兮很留恋:“我还想再待会儿。”
“明天继续,你不冷,我们的小北极熊也受不了。”白庄生强行把她抱起来。
“好吧。”福兮只能回到冰做的旅行小屋中,打开取暖的炉子,在朦朦胧胧的彩光中平复下情绪。
白庄生脱下厚厚的防寒服,边准备晚餐边说:“回东川后你不是想继续去学画画吗,我联系了大学的教导主任,他说没问题。”
“不要连这种事都替我办,显得我很没用。”福兮捂住嘴巴咳嗽。
白庄生垂下眼睛道:“照顾你是应该的,我这辈子没有更重要的事。”
福兮没再多言,坐到睡袋边换上干燥温暖的羊毛袜,因为明明记得把它们忘在日本了,故而有片刻的走神,而后便又是长时间的温柔的沉默。
——
任何地方阔别已久,都会叫人恍如隔世,更何况那是温暖的家。
当白福兮跟着哥哥回到东川市那个自小长大的房前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爸爸死了、蓝衫死了……与过去有联系的为数不多的人都不在了。
这让眼前的生活似乎走入新的轮回里,与身后之事再无关系。
“我们先简单的收拾下,一会儿家政就会来打扫卫生的。”白庄生在院子里仰着头检查:“什么都太久,有时间慢慢翻新。”
东川的天空仍旧灰暗,院子里也只有枯枝杂草。
可是因为这里有成长过程中所有的记忆,因而仍旧显得那么美好。
福兮摘下口罩,进屋后便道:“离开不到一年,竟然到处都是灰尘。”
白庄生走进厨房看了一圈,出来失笑:“那里面才可怕,你不会想看见的。”
“那我就不看。”福兮已经渐渐有了怀孕的种种反应,忽然一阵恶心,摆手道:“我上楼歇会儿。”
“嗯,我给你弄杯温水。”白庄生把行李箱打开,再度投入没玩没了的日常忙碌中。
事实上,回到自己卧室的福兮并没有收拾床铺,而是在第一时间打开写字台的抽屉,翻找从前的宝贝。
画笔还在、相片还在、哥哥送的礼物还在,什么都在。
福兮打开其中一个相册,望着上面幼年的自己,心中感慨万千。
默默欣赏片刻之后,她又关上书桌的抽屉,稍微拉开它,在桌子的背后摸了摸。
结果空无一物。
那个刹那,福兮的表情变得极为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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