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徐意山闭了闭眼,“还有最后一件事,求皇上成全。”
“你说。”
“既然臣下这几个月都不能离开乾阳宫,皇上能否允许我的贴身宫人小范来这里照顾我?我不太习惯被太监伺候。”
“不准。朕的人会看着你用膳和服药,监督你不许乱跑,这样你的伤才能快些好。如果换个人,恐怕就管不住你了。”
徐意山心下凉了半截:他想让小范过来就是为了能多些自由,偷偷溜去找淮王的人。既然洛帝不准,看来只能另想他法。
过了几日,他正迷迷糊糊地躺床上休息,忽然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虽然动作十分温柔,但是掌心粗糙,指尖冰冷。等他看清了是谁以后,本想要阻拦的手却像黏在了床板上一样,无法抬起分毫。
“思书,皇上准了我来看你。”慕清迤自觉地将手收回来,举起膝上的食盒,“你看,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酥山,虽比不上御厨做的好吃,但毕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有空就吃些吧。”
徐意山虽然看不见食盒里的情形,但脑海里已经有了白色小山状的酥淋在晶莹剔透的冰上的样子,轻轻咽了口唾沫,颔首道:“谢谢你。可是皇上怎么会允许你来看我?”
“这都是多亏了你呀,”慕清迤笑道:“是不是你在皇上面前提起了我?他上次召我来的时候,对我温柔了许多,我甚至觉得他是喜欢我的。我将他服侍得开心了,他就答应让我来看你了。”
“这样……皇上除了冷皇侍之外很少临幸其他人……”也许是平躺着的关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有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慕清迤对他眨眨眼,“趁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如让我喂你吃酥山吧?”他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冒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神色。
徐意山被这股大热天里得来不易的凉气诱惑到了,他像幼年时第一次吃酥山一样既害怕又期待。小时候他每次吃酥山都得偷偷摸摸的,因为家里人不许他吃凉的东西,而今他害怕却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慕清迤将堆得高高的酥山端出来,用调羹在顶端挖了一小勺,递到他嘴边。他见徐意山乖乖张嘴吃了,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抖:“好吃吗?”
徐意山面色淡然地看着眼前雪山状的酥山,微笑着道:“好吃,比我孩童时偷吃过的任何一种都要美味。”
慕清迤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了极好看的笑容,“既然这样,我就喂你吃完吧!”
“你不吃点?”
“不,不用了。”慕清迤的目光有些退缩,“我那里还有很多呢,而且我不喜欢吃甜食。”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我父侍做的清蒸鱼。有一次他带我去江上垂钓,绿水青山间只有我们的那艘乌篷船,迎着蒙蒙细雨,随波而行。父侍钓到鱼之后就带回家做给我吃,小小的房间里全是鱼的香味儿,而偌大的宅子里好像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再没有那些吵吵嚷嚷的嫡庶之争和下人的们白眼……”
“但自从当上了君侍,就再也无法回家乡了,除非是死。”徐意山平静道。
“是啊,只有死了才能魂归故里,再品尝一次父侍做的清蒸鱼。我曾经以为世间有一种感情能替代亲情,也有一个人能像父侍一样护我一辈子,但是那个人已经过世了。”
“他死了?”
“嗯。”慕清迤不敢看他,戳着盘子里的酥山道:“死了很久了。”
徐意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同样已经去世的十五,安慰他道:“不要想着会有人永远保护你,人活着只能靠自己。”
“没错,”慕清迤面色一凛,“思书,这酥山都快化了,你再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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