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菲常常想,在这个真人秀如火如荼的年代,如果有哪个电视台灵光一现举办一个“倒霉小姐”选举的话,她一定有机会成为下一届的全民网红,走上人生的小巅峰——毕竟运气这回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要是能完全没有,也算是个稀有动物。
而这一切悲剧的开始,就在于他们家老许给她取了这个倒霉名字。
“墨菲”,墨为书墨,菲即花香。当年老许把一套缺了页的《新华字典》翻了七八遍才终于定下这个名字,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到,老许对墨菲的期待很完美:既有泼墨之才,又有芳菲之貌,说白了,就是才貌双全。
如果老许年轻的时候多读点书,他就会知道“墨菲”其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名词,如果他曾经因为多读了一点书而知道“墨菲定理”的话,他就一定不会选这两个字做他亲生女儿的名字,也就不会因此被墨菲和墨菲她娘埋怨了二十年。
“墨菲定理”在1949年由美国工程师爱德华·墨菲提出,和“派金森定理”和“彼德原理”一起并称为二十世纪西方文化中最杰出的三大发现,它的理论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如果一件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无论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一定会发生。
当你手抖弄掉了早餐的面包片,无论多么心痛,先着地的永远是涂着果酱的那一面;当你着急找一样东西的时候,无论多么努力,永远找不着它;当你观望和分析了许久,刚刚买下一支股票,它却从此一蹶不振,再不回头……这些都是“墨菲定理”存在的铁证。
最生动的例子是,叫“富贵”的人往往没有大富大贵,叫“美丽”的人也并不生得很美丽,叫“墨菲”的人,却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死死的绑在了“墨菲定理”的毒咒上。
许墨菲二十二岁,她可以拍着胸脯负责任的讲,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遇到一件事在她的身上能变坏而未变坏。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她认真想了想,如果成为“倒霉小姐”能够变身网红的话,她大概会在海选就出局,因为她光是平平淡淡的活着,已经是耗尽了心力了。
此刻,北京,墨菲站在车水马龙中一处阔大的广场中心,伸出小手挽了一把被这北国大风吹乱的头发。巨大的广场,微渺的人影,她抬起眼往面前一排排巨大的写字楼望去,那眼神中的茫然与迷离,几乎让人忍不住想给她打钱。
这不是墨菲第一次来到这个号称宇宙中心的五道口,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在地铁上被挤丢了一包拿在手上的五香小核桃,小核桃刚打开才吃了一颗,又香又馋人。虽然发生这件事的直接原因是北京太过拥挤,只有她知道,本质上来讲,还是她太擅于倒霉了。
今天是她来北京的第二天,在这个被媒体不断叫嚣的“史上最难毕业季”,许墨菲同学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从千军万马的校招中脱颖而出,拿到了风头正劲的互联网企业银锋科技的offer。正当她赶在offer上的报道日期前一周,挥别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家乡,不远万里孤身一人来到北京的第一天,她接到公司eo——所以要入职ceo秘书的她,必须重新面试。
呐,这就是和她如影随形的“墨菲定理”了。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在企业中同样适用,通常来说,新上位的老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用前一任留下的人,不管那人是前任的心腹,或只是一个可怜的炮灰。
收到消息后,墨菲给面试时认识的前ceo秘书发了微信,这位本来要成为她职场导师、带着她披荆斩棘的好姐姐,此时已在公司高层变动的漩涡中被调到了市场部,对于这次决定命运的面试,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
对话框中四个简简单单的字,直看得墨菲心中一抖,祝她什么都好,“好运”这两个字,翻遍她许墨菲的五行八字康熙字典都找不出一点影子来。
如果一个叫“墨菲”的人也有可能好运的话,那么我们就放下手中的一切,找个小毯子跪下来,一起祈祷世界和平吧。
“直行20米,到达终点附近,导航结束。”志玲姐姐的温柔的声音带着墨菲回过神来,她闷闷地关掉手机导航向前走去——“许墨菲定理”说: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不来,怎么知道它不是坏事情呢?
北方的风真的太大了,路过的姑娘们一手护着头发,一手护着裙子,连一个眼神也无瑕他顾。大风卷起红尘,渐渐迷了墨菲的眼。
在墨菲的头顶,那座高大写字楼顶层视野最好的那间办公室里,那位即将要面试她的新任ceo,正双手插口袋,一脸桀骜地站在宽阔的落地窗边。他身材高大,穿着极挺阔的高级定制西装,纵目眺望着远处和城市和穿梭于其中的芸芸众生。在他身后那位约摸30岁的招聘主管心中,就连那阳光下的背影也透露着某种森严的贵气,使得他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来,不敢直视。
“何总,面试者到了。”声音中透露着胆怯。
何稀酉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点头,空气凝固在这间不久前刚刚装饰一新的总裁办公室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风将往哪个方向吹,就像谁也不知道在这家公司的未来时光里,谁将会春风得意,谁只能伤心远走。
良久,透过玻璃的反光,何稀酉静静地看了招聘主管一眼,身后的人愣了一愣,立马点了点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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