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就是马路。即便夜已经深了,仍时不时有车辆奔近又跑远,车轮低啸着碾过路面,小小的窗子也随着摇晃的车灯忽明忽暗,将幽幽变换的光线迎进屋里照在床头。
一双纯净略带稚气的眼睛便在这幽光里时时眨动。眨着眨着,失眠的少年忽然拥着被子坐起来。幽光在他身上脸上跳跃着,他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声,所有人都已睡熟,这才扭身掀开了床单的一角,做贼似地加着小心,从里面摸出一本书来,摊在腿上,迎着窗子里的黯淡天光,勉强能分辨出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占星图例”。
少年轻轻把书翻开,低头辨认着书页上模糊的星象图,只是光线终究太暗,密集的符号都堆在一起,完全分辨不清。他抬头朝着窗口呆望了片刻,终于放下书,轻手轻脚下了床,跪在床边从床下慢慢拉出一个纸箱,打开来,里面是叠放整齐的旧衣服,一件一件把衣服掀开,现出最底层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里面也不知包着什么,有绿莹莹的光线丝丝透出。他抓起布包又爬回床上,撩起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将布包打开,一片绿光便刷地照亮了视野。
原来布包里是一块半透明的扁圆物件,简单古朴,却像夜明珠一样发出柔和的亮光。这是妈妈的遗物,据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却被少年用作了半夜偷偷看书的台灯。其实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爷爷说是一块古玉,传自三皇五帝时期,如果是真的,这古老得吓人的玩意儿可就是文物的老祖宗了。可惜它太轻了,轻得放在水里都沉不下去,少年从没听说什么玉会这样,说是塑料还差不多。大概就是一块荧光塑料吧,可怜爷爷和妈妈被蒙蔽了一辈子。……不过管它到底是什么材质,会发光就好,能用来照明看书就是它无可替代的用处。所以也千万要藏好,不能让姑姑和表哥搜了去。
为免被发现,他又抬头谨慎地查看一番,重新掖了掖被角,这才再一次打开了书,就着玉光细细品读。
这是一本讲解占星学的书,根据行星的运转变化来分析人的性格命运,可说是迷信也可说是一门时尚学科,在年轻人中间很是流行。这其中颇有一些东西让他为之着迷,对着一张张勾连复杂的星图分析人生万象就像是拆解谜题,玄妙而且有趣。看一会儿星图他就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儿,这样不会太损伤视力,偶尔他也会在嘴里不出声地念叨几句:
“金星在早晨被称作启明,在傍晚被叫做长庚,东方升腾而西方沉降,就应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属性啊。”
“土星落在第八宫,第八宫主凶厄,凶星凶宫刑克命星,流年又来引动,所以这个人就生病死了?”
“第一宫与第七宫有激烈的对冲结构,所以这个人死在女人手里?不,不对,我也有类似的行星结构,难道也会吃女人的亏?……大后年秋天有流火、木星、天王星同时冲击我的星盘,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吗?”
少年闭着眼睛,细细在脑海中勾勒自己的星图。就在这个被他忽视的一瞬间,握在手里的古玉光芒突然一颤,就像一只电压不稳定的电灯闪了一下,同时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迸发出来,是一个女孩的一声惊呼:“我感应到了!”
那声音清脆婉转,虽略显冷淡,但仍然好听得令人心醉,而在这一片静谧的夜里突然响起,让少年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脑子里的星图立刻分崩瓦解,他霍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几乎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前一趴,把古玉死死压在身下。
他以为是有人闯到了屋里,发现了自己偷偷看书的秘密,因此赶紧伪装现场。可是他趴在被窝里紧张地竖着耳朵,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连窗下车辆经过发出的响动都消失了片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门是反锁的,没有人闯得进来。而且那声音也不是姑姑的,姑姑说话阴气沉沉,绝不会这么好听。
那是谁?
是自己幻听了吗?
少年忍不住用拳头敲了敲耳朵,又用小指伸进耳朵眼里抠了抠,当然他什么也敲不出来抠不出来,他才这么点儿年纪耳力一向极好,不大可能突然得了耳病。于是他又爬起来拿着古玉像拿着放大镜,瞪着眼睛在被窝里翻来翻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最终仍是一无所获。只是他再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书,趴在床上,对着小屋的黑暗角落盯视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这样一番了无结果的折腾过后,少年渐渐困乏,只得将那奇怪的声音归为幻听,然后趴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声音,琢磨着那句“我感应到了”到底是几个意思,慢慢地就睡了过去,连压在枕边的古玉都忘了放回箱子。古玉的亮光从枕缝里钻出来,洒在少年长长的睫毛上,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圈出一小片绿蒙蒙的领地。陡然间光芒一暗,复又明亮,接着便在明暗之间迅速变换,颤动不已。那如梦似幻的女孩声音也重新响起,悠悠然飘入少年的梦境。起初听不太清,渐渐变得真切:
“……她就沉睡在那块石璘之玉里,修为大概只恢复了五六成,这表明那一界的谷星之气果然已经不足,修行传承早已断绝,要不然她早该恢复修为醒过来。”
女孩的语气比之前更显平静冷淡,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少年迷迷糊糊只觉是在梦里,完全没有清醒过来仔细聆听的意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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