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意识到了?”
“我以为那是扶手。”我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很快就到了苏黎世市区。沥川对司机交代了一句,汽车停下来。他带着我走到大街上。街对面有家极大的热狗店,卖的是各式各样的煎香肠。烤烟四散,令人垂涎。
沥川一面排队一面说:“这个店叫rill,以前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喜欢来吃。我爸说不健康,我就偷偷地吃,一天两个,晚上不肯吃饭。”
顾客挺多,长长的柜台,几个穿白衣服的厨师不停地忙碌。队只排了两分钟就轮到了。沥川给我买了一根烤得发黑的香肠和一块小面包。师傅用纸卷起来递给我。
“要芥末吗?”沥川指着一旁搁着的一杯杯黄色的芥末酱。
“要的。”
他同时给我买了一听啤酒,带着我沿街慢慢走回停车处。
香肠又香又辣,真不是一般地美味。何况我也饿了,走到汽车里,还没坐稳,就吃光了,意犹未尽,一个劲儿地吮指头。
推荐得到了肯定,沥川笑得很得意:“够吗?还要不要?——看来你真是饿坏了。”
“饱了。”我乐滋滋地拍了拍肚子,开始喝啤酒。很惬意、又很茫然地看着汽车沿着一条林荫大道向南行驶。大道的两头挤满了精品店、百货公司和咖啡馆。尽头是个大湖。湖边有码头、有船、两岸有很多拥挤的白房子,湖上绿油油丘陵也点缀着各式各样的民居。远处可以看到隐隐的森林和雪山。
“沥川,咱们去哪里?”
“回家。”
回家。我的心砰然一动。哪个家?沥川的家吗?
沥川在苏黎世当然有自己的住处。只是,和沥川认识这么久,他很少谈自己的事,也很少提起苏黎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从小受到过虐待,留下了心灵的创伤。其实,沥川只是不怎么健谈,和他大哥打电话,也最多一分钟。而且,我父母双亡,他尽量回避此类话题,以免引起我的伤感。
“你已经出院了?”
“没有。我溜出来的。既然你来了,机会难得,总不能让你在医院里陪着我。”
“我愿意在医院里陪着你,”我担心地看着他,“你的病没全好,我不要你花精力陪我,会很累的。”
“不累,”他说,“一切有司机。”
汽车驶向湖边的丘陵,停在一个橡树环绕的宁静院落里。迎面一个巨大的草坪,两旁的春花在浓荫中怒放。车道穿过草坪,通向一幢两层楼的白色别墅,底层的长度几乎是上层的三倍,远看上去,好像一个大写的l字。
果然是沥川的屋子,正门的两侧都有残疾人专用通道。沥川对费恩说了几句话,他开车走了。我拎着行李箱,跟着沥川进了房间。
室内的设计非常现代,宽敞明晰、色调简洁、没有层层叠叠的门框和柜子,只有一些最必需的家具。墙上错落着几排壁龛,放着从四处搜集来的艺术品,以东方的居多:佛像、青花瓷罐、青铜酒杯、木雕……每个角落,纤尘不染。
“这么干净?”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厨房瓷砖上的黑色积垢。房东交房子的时候就有,怎么刷也刷不掉。沥川有洁癖,但绝不是天天打扫卫生的人。这一阵子他住院,房子应当空了几个月吧。
“每天有人过来打扫。”他说,“只要和清洁公司签个合同就行了。”
我点点头,又说:“这房子不是你设计的吧?”沥川没有那么张扬,不会在自己姓名的字母上大做文章。
“室内主要是我哥设计的。卫生间和厨房是我堂兄设计的。二楼是外婆设计的。花园是奶奶设计的,游泳池是爷爷设计的。这个l形是我爸的杰作——他说这样人家容易找到我。”
虽然不是沥川的作品,别墅的设计还是充分照顾到了沥川的口味,混合着法国的浪漫、德国的严谨和意大利的创意。沥川喜欢大而高的空间,喜欢玻璃,喜欢木地板,喜欢彩色的沙发和黑白色的家具。一层楼的面积挺大,有好几个厅,我觉得,把整个cgp的人全塞进来办公都有余。他引着我一个厅一个厅地参观,然后到沙发上坐下来,用摇控器打开落地窗帘。
“那么,哪一部分是你设计的?”我问。
“大家都抢着设计,没轮上我。”他耸耸肩,“你若想看我的作品,就得去看我哥的房子。我觉得比我自己的要好看。我还替他们设计了一个酒窖。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着就到了。想去吗?我有钥匙。”
我淡笑着摇头,有点妒嫉。如果我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或许能有这样亲密的关系。父亲去世后,小冬忽然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男人了,他还是很关心我,只是话越来越少,见面的时间也短,打起电话来,都被这样那样的事占住了。人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那种亲昵和友爱里含着分寸了。
“那你想喝点什么?”
“有咖啡吗?”我有点犯困。
“要不要?”
“你会做?”
“有机器。要不要来看?”
他带我去了厨房。拿出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放到咖啡机的顶上预热。冰箱里有新鲜的咖啡豆,他拿出一包,磨了一小碗,先做了一小杯espresso。我嫌太苦。他用蒸汽将牛奶加热,给我做了一杯地道的caino。倒上一层厚厚的奶沫,他用一只筷子轻轻一划,泡沫分开了,变成一片叶子。又用筷子蘸着咖啡在当中点了几下,叶子又变成了一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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