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臻一生之中,从来不奢望亲近公主芳泽。
她只希望, 能守候在她身边, 看她平安一世, 就好。
不过,也许是上天看她太苦了,竟然在贺兰登上皇位的第二年冬季, 给了她一场好梦?
之所以说是好梦,乃是因为, 所发生的一切, 也太像梦里才有的事情了。若说真实发生过, 她恐怕要揪自己的脸孔直到嗷嗷喊痛为止。
这个梦,起始原因是摄政王殿下给她指派的一样差使,要去北方延边一带查看有无灾情,顺便清查某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是否存在贪酷之弊。这次公务的时间,为期一个月,那先前的太子殿下, 一脸冷峻:“若是一无所获, 慕臻…”这话不见底下的。
作为唬人界的翘楚, 殿下实在是很有两把刷子。
不过她慕臻也不是吓大的, 笑嘻嘻地领了命,便打点行装,准备北上。先去慕府和爷爷辞行。
慕勋老爷子近年来越发地大腹便便,盖出于对太医所说的话的尊重,他已经不大玩骑射之类的玩意儿了,每日只专心坐在书房看两句兵书,或是有软烂的食物,吃两口,正式过上了退休生活。若说起家中子弟,那些个孙儿也太不争气,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看得很开。看得很开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有个很厉害的孙女儿。孙女慕臻,不是他大不敬地私下里说一句,别说现任宰辅,就是真的将那龙椅给她,她也能坐得下。就是她那个放纵不羁的性子,其实不大适合官场和政坛。
另外,老爷子还有一件心事。那些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子,大老婆小老婆小小老婆整日家闹个没完。可这小孙女儿,老大不小了,一直不肯找孙女婿儿。
慕勋愁啊,愁白了头啊。虽说把她当成男子教养,是让她光耀了慕家的门楣,可是不是坑了她呢?毕竟像她这么大的世家大小姐,没有没成亲的,差不多孩子都几个了。这小慕臻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她倒是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若是到了白首的时节呢,难不成也孤寂地看着别人家儿孙成群四世同堂吗?
想到这里,慕勋就老泪纵横啊。
这日,这老爷子又躲在书房哭唧唧。慕臻走进来,只当没看见,甜蜜蜜地请了安,“今日日头这般好,祖父也当出去走动走动,于您的身子骨有益。”
慕勋暗暗拭干眼泪,道:“老夫还有点书没读完。”
慕臻哈哈笑起来:“祖父位极人臣,又不等你考科举做状元去,书几时读不得?”
慕勋道:“你倒肯关心老夫这半只脚在棺材里的糟老头子,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慕臻一听,哎哟喂,不得了,又往那上头去了,咳嗽一声道:“这个么,急不来的,看缘分。”
慕勋忍不住又泪崩了,“你骗得老夫好苦。那些传言老夫也听过一些,只是不信,但你耽误到如今,老夫也不得不信了!”
慕臻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吧,老爷子知道她迷恋公主的事情了?
只听慕勋又道:“乐音坊里有一个妙音娘子,是你的相好罢?”
慕臻险些没喷,支吾着答应了两声。
“你不必藏着掖着,”慕勋仰天长叹,“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女子,带回来,无妨,有老夫在,你爹和几个叔伯,不敢放屁。”
慕臻好笑:“是是是,多谢祖父。”又把公务在身,要往北巡防一个月的事情和祖父说清了。
慕勋点头:“这是摄政王器重你,你不要辜负了殿下。”
慕臻便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养的俗语,从书房退了出来。
一退出来,脸上的笑便收敛了。
祖父倒是大度。
她也信,假使她真的带一个姑娘回家,成百年之好,慕家的家长不会有意见。有意见又怎样?她慕臻岂是别人能轻易左右的?
问题不在于慕家。
而在于,她此生魂萦梦牵的那个女子,是不能带回家的。
她现在要离开京城了,为期一月。虽然说,也有过更长久的分别,但近年来,每觉心中酸楚,总觉得守在她身边的时间,片刻也不愿意浪费。这一个月,不啻又是一次生离死别。
然则,去端柔宫与公主辞行之时,却只听嬷嬷道:“公主此番不在宫中。”
详细问起来,嬷嬷又不肯多言了,只和她笑道:“慕大人且去忙公务吧,何必在这里和老奴饶舌。”
慕臻有点奇怪,她此次公务,还算私密,怎么连端柔宫的嬷嬷都知道了?
带着这个疑惑,带着两个得力的小厮骑马出了建安城。正要取道北上,却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本来停着马车也不奇怪,只是那赶车的人,见了她,立即下马侍立,毕恭毕敬的样子。
慕臻觉得奇怪,便走上前去问:“什么人在此地?”
马车中的人开口道:“让你的人都下去。”
慕臻一听,三魂去了七魄,朝左右一使眼色,那两人便都下去了,骑马迅速消失在丛林里。那一个赶车的小子见了,便也鞠了一躬,小跑着离去。
慕臻赶紧下马,掀开帘子,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忐忑,战战兢兢喊了句:“公主。”
锦葵端坐在里边,道:“你来赶车。”
慕臻还是不敢置信,所以问了一句:“公主这是要慕臻送你去哪里?”
锦葵皱眉看她一眼,“全天下的人都夸你聪明,本宫看你,却笨得很。”
慕臻笑道:“公主又调皮了,您现在是做太后的人了,应该自称,‘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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