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羽必须确保自己和司机是最后下车的人,在旁人看来这是无私无畏的伟大体现,但其实是无奈之举。
此刻好不容易才让车内其他乘客稍微镇定,如果方子羽要求先让自己下车,没有人会同意,再者,方子羽相信只要自己和司机离开车厢,其他人又会立刻乱作一团,之前所有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到时死伤在所难免。
所以方子羽要拉着司机跟自己一起留在车厢内维持秩序,唯有如此方能保证救下每一个人。
当然,方子羽只是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大学生,并非甘心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伟人。所以,若事不可为,方子羽也只能从驾驶座旁的大车窗跳车逃生,至少尽过一切努力,他问心无愧。
幸好,情况并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在方子羽做出如此宣言后,他的形象在其他乘客心目中迅速拔高,老人儿童和女性乘客马上自觉排成两队,从后车门依次往前站。
可男性乘客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他们一边努力往队列里挤,一边焦急地谩骂,拍打车门和车窗。
这时穿背心的大汉回过神来,下颚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怒气冲天。
“你妈了个……”
最后一个脏字尚未出口,方子羽便松手放开司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壮汉,两手挡在身旁,格开壮汉粗大的手臂,额头狠狠撞向壮汉的鼻子。
砰的一声闷响,两边同时挂彩,壮汉鼻血长流,方子羽额头本就磕破,现在更是血流如注。
暖流滴落脸颊,猩红成为视线内的主色调,方子羽不管不顾,任由额头鲜血流遍脸颊和鼻梁也不去擦,双手死死攥着壮汉的肩膀,如狂狮般怒吼。
“来!来啊!来啊!”
这满头满脸的血,加上歇斯底里的眼神,真有一种莫名骇人的气势,让壮汉不敢还击,捂着鼻子步步后撤。
二十年没打过架的方子羽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展现出难以压抑的暴力倾向。
不过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刚刚立起威势,一定要趁热打铁,尽快敲定车内秩序!
“排队!”方子羽推开壮汉,瞪着几个不愿意排队的男性乘客,尽管他的嗓子已经嘶哑,尽管他的肺叶因急促呼吸和大量吸入浓烟而产生烧灼痛感,但方子羽还是拿出最大音量,暴喝道,“排好队才能下车,你们不排队,就不开车门,谁都别下去!”
司机终于醒悟,明白了方子羽喝令自己关上车门的用意,立刻帮腔道:“对,排队,来得及,快排队!否则,咳咳,大家全挤在一起,咳咳!反而很危险!”
虽然司机算不上公交车的主管人,但驾驶员的身份使他的话更有说服力,在企图扒开车门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后,挤在后车门处的几个男性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空间,并取出车窗上安装的破窗锤,开始敲击由钢化玻璃制成的车窗。
与此同时,司机打开后车门,在门前排好队列的乘客们迅速下车,鱼贯而出。
老人孩子迈下台阶,冒着烈焰形成的火幕往外跑,只有一位大妈和一个小男孩因为下车速度不够快,导致手部和脸部皮肤轻度烧伤,头发微微卷曲,但身上并没有着火。
接着,女性乘客跨起或长或短的双腿,闭上眼睛纵身一跃,成功逃离火海,有两位穿高跟鞋的女性因为没有脱下高跟鞋,所以在跳下车时扭伤了脚踝,所幸没有大碍,旁边立刻有人将她们扶起,带离危险区域。
最后是男性乘客,有的火急火燎地从车门闯出去,大多是横着落地,落地之后就地连滚几圈,就算身上着火也压灭了,最多受点皮肉伤,不至于伤筋动骨。而另一边,由于大火已经烧进车厢,逃生时间所剩无几,留在窗边的男性乘客全都选择跳窗逃生,跟方子羽动手的那个壮汉由于身材健壮,险些卡在车窗旁失去平衡,若是就这样脸着地,鼻子多半要歪,还可能全身大面积烧伤。
幸亏方子羽眼疾手快帮了一把,让那壮汉安稳着地。出手相助时,方子羽的行动快过了他的大脑,毕竟两人之间并无私怨,壮汉出言辱骂只是一种低素质的应激反应,而方子羽动手也纯粹是为了镇住场面。
最后,车厢内只剩下两人,而此时包括后车门在内大半截车厢已经被火焰吞没,由于大火从车前往后烧,此时已不可能再从驾驶座的窗户跳车,方子羽和司机只能跑到公交车后置发动机所在的位置尝试跳窗。
此刻情况已经危险至极,公交车油箱一般位于前轮后侧一到两米处,现在肯定已经被点着了,方子羽不知道公交车会不会爆炸!
再不离开,很可能走不了了!
可只剩下最后一个车窗没被烈火吞噬,而另一侧对应的窗户只有半边打开,并没有被安全锤砸破!
如果不走运,剩下的时间应该只够一个人离开,而另一个人很可能会被大火困在车内,烧成焦尸!
方子羽陡然间一阵心悸,仿佛心脏停止跳动,仿佛周围被烈火烘烤的空气变得沉重,宛如流水穿过沙土,逐渐凝滞胶着。
就在方子羽犹豫着是否要抢先离开时,一股大力传递到他肩后。
方子羽惊恐地回头,看见一张坚毅的脸,脸上浮着一层细密汗珠,已没有惊恐畏惧的神情。
“兄弟,走!”司机又在方子羽肩上推了一把。
没有虚情假意的谦让,也没有左右僵持的纠结,方子羽一声不吭地转过头,拉着滚烫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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