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跟着一起过去了。当然,我并不是前去迎接这位剑冢庄主,而是送他最后一程。前日下午,苏沐正吩咐人整理行囊,要出门,去隔着二十里路的剑冢分部迎接苏圣。
这时,顾青遣人送来急信。苏沐只看了一眼,顿时就煞白了脸。我心中吃惊,也踮起脚凑上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庄主于铸剑中走火入魔,性命有危,请少主速至!”
苏沐攥起信,叫了一声“父亲”,便匆匆冲出门去,慌得翻了几次才爬上马。我见他行事失了分寸,只得跟过去,翻身上马一路疾驶赶去。
铸剑室外,跪了一地的人,个个垂头低眼大气不敢喘。苏沐一口气奔去,将房门撞开,至那床前噗通一跪,哀声哭道:“父亲,孩儿来迟。”
床榻上的苏圣已全然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一张脸干巴巴,好似去了血肉只余皮包着骨头,眼睛塌入眶中,双目浑浊无神。与上次相见,他仿佛老了十多岁。缓动眼珠,看向苏沐,缓缓伸出一只手,他开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沙哑又刺耳,“你,来了。”
苏沐爬过去,攥住他的手,泪滚滚地落:“顾先生已请了最好的大夫,马上就能来了。父亲,你撑住。”
看着这悲痛场景,我心中百般滋味,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开。顾青带上房门,跟着出来,于我背后讥道:“莳萝,他要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径自向前,不愿理他。
谁知顾青不肯干休,又追上来,嘲讽:“怎么?到现在还要装?裴渊一生坦荡不藏私,谁知生的女儿竟能隐这么深,不仅将苏沐骗得团团转,还惑得紫苏温婉全倒戈向你,真是好手段。”
我见躲不过,索性停了脚步,转过身:“说吧,你要做什么?”
顾青收起尖酸刻薄模样,顿了许久,竟低下了头:“莳萝,答应我一件事,算我求你。”
我诧异:“你——求我?”
顾青道:“当年的事由我和苏圣做下,你要复仇,要杀要剐尽管冲我们来,不要再纠缠苏沐。”
我禁不住要笑:“你认为我嫁过来是要报仇?”
顾青难得低声下气:“丫头,世上有两种东西不可轻易触碰,一种是爱,一种是恨。你嫁过来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或许你自己都不分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我一句话,放手吧,终日站在火边,终有一天会被它灼得体无完肤。”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我有点感动,吸了吸鼻子。
顾青抬眼看来:“同意了?”
我:“并不。”
顾青:“……”
默了片刻,他又恢复往日的高高在上:“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开个条件。”
我愠怒:“等苏圣死了再说。”
顾青目光冷了:“你确定?”
我亦冷眼以对:“确定!”
顾青拂袖,愤愤地走了。
我站了许久,方才继续向前,一路向前,好似只要走下去就能到达目的地。其实,顾青说的话不无道理,我嫁给苏沐,究竟是为了爱,还是恨呢?
古人云:知人者智,知己者明。识人不易,识己更难。曾经,我以为自己嫁他是因为能超越一切的爱情,然而现在我却看不清了。我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横在苏沐和剑冢诸人之间,即使什么都不做,却足以让双方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飞蛾扑火,人们往往只看到那一瞬的决绝,却体会不到扑入火中之后的痛苦。我懂顾青的意思,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六师兄,远离剑冢,远离当年的恩恩怨怨,或许就忘掉了,就能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然而嫁了苏沐,就是将那份恩怨朝夕放在自己眼前,一低头一转眼便能看见。如何,放得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初大家迟迟不肯祝福我们,又怎么可能是无理由的呢?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要走下去!如何走下去呢?
细细思量,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还年轻嘛,现在熬死了苏圣,将来再熬死顾青,当事人全都不在,人生不就圆满了?我特么真机智!
如此一想,顿时豁然开朗。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活得精彩纷呈活得长长久久,熬死这些仇家!
不过,这不还是要报仇吗?靠!
苏圣吊着一口气要死不死,大夫们一个个提着药箱进来,又一个个摇头叹气地出去。他不是病,也不是伤,而是精气神垮掉了,大夫如何医得好?从剑冢侍卫口中隐约得知,苏圣铸剑到最后一刻,眼看着就要功成,谁知剑修出灵识竟然反噬,一瞬吞了他大半精气神,要不是苏圣反应得快,说不定就当场毙命。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坦白地说,苏圣要死了,我心里确实有些高兴,害人者终害己,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苏沐却不这么想。苏圣毕竟是他的父亲,虽然平日对他漠不关心,然而他的命,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甚至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都是苏圣赋予的,为他挣来的。一如顾青照顾他,教养他,还不是因为他是剑圣大人之子?
苏圣对苏沐也算尽了父亲的责任。
苏圣虽然可恶,但苏沐是个好人,也是个孝子。好人一般都孝顺,因为他能对外人好,自然也对自家人好。但孝子却不一定是好人,很多人能掏心掏肺地对自家人,却对他人生死不屑一顾。
苏沐尽心服侍,熬汤煎药味必亲尝,昼夜看护衣不解带。作为苏家儿媳,我也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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