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用……’”连长回头望向了云峰。
云峰深深吸了口气,补充道:“用之所趋异也。”
“对对对,就是这句,最后一段我老忘记,特别拗口。哈哈哈哈。”连长哈哈大笑地拍了拍脑门,又侧过脸望向云一先,缓缓吐了口气,道:“为了这个目标,那么多人,死在了半路上……这条命,也早就不是我们自己的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之后,没脸去见那些已经先走一步的老战友。”
“既然在你口中的世界里,六十年前,我们选择了战死。那么再让我们选,应该也是一样的结果。你也就不用劝了,劝不动。除非,你能证明我们真的已经死了,真的是鬼。不过,你似乎证明不了。”
撑着膝盖,连长缓缓地站了起来。
云一先呆呆地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志愿军们,包括了自己的爷爷。
“要怎么样你们,才肯相信我。”云一先的神色都有些恍惚了,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有缘吧。有缘再见的话,你再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就相信了。”侧过脸,连长对着狗杂摆了摆手:“带走。”
“是!”
狗杂当即走上前来,在云一先的手上捆上绳索。
由始至终,云一先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朝着云峰瞥去,云峰却避开了,直到狗杂将绳索捆好,云峰都没再看云一先一眼。
很快,云一先被带出了房间,来到了大厅。
几个志愿军战士已经握着步枪在那里等着了,整个大厅静悄悄的。
回过头,云一先望向了自己的爷爷。云峰不看他。云一先又望向了连长。
发现云一先在望着自己,连长深深吸了口气道:“放心,只要你真的不是国民党反动派,没人会为难你的。跟着他们去就是了。”
云一先低下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很快,其他人也被捆着手,串成串带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本就不大的大厅。一双双的眼睛看着云一先,包括少校在内,多少都有些怨恨吧。
云一先只是呆愣地站着,目光依旧时不时地在朝云峰瞥去。
此时此刻,他的思绪是混乱的。
“没事吧?”灰头土脸的胖子小心挤到云一先身旁。
“没,没事。”云一先眨巴着眼睛道:“你也没事吧?”
“嘿,我能有什么事?他们,这是想干嘛?”
“他们要把我们送到后方。”
“后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沉默了好一会,云一先才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狗杂轻轻推了云一先一下,道:“你,你走前面。”
远远地,最后不甘地望了云峰一眼,云一先默默地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
在狗杂的带领下,五个志愿军战士握着枪,护送着一大堆的战俘就这么启程了。
一缕缕的阳光透过坑道顶部开的小孔照入,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光圈,映着四周冰凉的石壁。
狭长的坑道里,他们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云一先的心情五味杂陈。
时不时地有志愿军战士与他们交错而过,一个个精疲力尽的身躯,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
三个冻得哆嗦的志愿军战士好不容易进来一趟,在角落的火堆旁烤着火,喝着热水。
被停放在过道边上,睡梦中的伤兵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这条腿保不住了,锯吧。”
“锯……就,就不能送到后方去吗?”
“那得是多远的后方?我们这里没药,你以为后方就有药了吗?锯吧,缺一条腿总比没命强。”
第一次当医疗兵的张秀兰满脸血污,急得眼泪直打滚,却依旧坚持着。
二话不说,二排长段宇兴已经拿来了锯子。
云一先停下脚步,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他们,呆呆地望着躺在“手术台”上死死咬着布条的士兵,看着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不知为何,云一先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连长的那句话:“尸山血海,再苦再难,我们都得往里填。”
最终,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怎,怎么不走了?”狗杂在后面轻轻推了云一先一下。
终于,云一先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很快,夺目的光出现在了前方。坑道的出口到了。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们第一次踏出坑道。
风呼呼的吹着,夹杂的雪花在山间飞舞,吹得人睁不开眼。
阳光下,漫山遍野,披着白色披风的志愿军士兵们一个个专心地修缮着工事。
这是云一先站在这山腰上,第一眼看到的画面,不由得愣了一下。
缓缓地突出了口热气,云一先抬头望天,伸出手去。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在风的带动下,飘落在他的手心。
“咦,不冷?”一瞬间,云一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伴随着来历不明的,刺耳的声响,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了。
云一先猛然回过头去,看到狗杂惊得睁大了眼睛,看到不远处的马彪一脸的错愕。
低下头,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不只是他,旁边的胖子,后面的韩军士兵,所有的本不属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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