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叫嚣着清丈天下田亩已多年,如今终于如愿。”刘健约上几位老友,再次霸占了程敏政的办公房。
透过办公房的玻璃,能看到来来往往、通过正阳门穿梭与京师内外城之间的人群。
马文升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肚子的气不吐不快。“陛下如意,我等操劳过度。好好的军校,都成了什么模样!”
军队中的不安分子聚集在一处,军校差点被他们拆了。马文升与定西侯劳心劳力,唯恐弹压不住他们。新皇可就等着他们闹事,找借口一锅端。
那些人不服管教,却是军中的中流砥柱。
“彭大人率领的百人团所向睥睨,严重打击刘六为首的乱民。不过,刘六手下有一位赵先生,听闻用兵如神。近来彭大人遭遇他的多次伏击。”李东阳淡然一笑,“对方已经摸透了百人团的路数。百人团追了几个月,也是人疲马乏。马公可带领精力充沛的新学员替换下彭大人。”
李东阳往紫禁城瞧了一眼:“清丈田亩在即,陛下对乱民的耐心只怕,也到了尽头。有功劳傍身,只要不触及律法,些许犯上的举动,想必陛下不会计较。”
平心而论,李东阳真不想把小女儿嫁给新皇。
“宾之,苦了你了。老夫尚可脱身,你就……”刘健怜悯地说。
马文升、刘大夏、秦纮、谢铎等投去同情的目光。新皇对身边人薄情寡义,未来的国丈、国舅被坑了何止一次。
李东阳脸色一僵:“为了再现盛世大明,虽死无憾!”国丈的态度绝对要端正。
给众人倒茶的程敏政舒心地笑:“对,虽死无憾!如今在下闲来无事,煮一壶祁门红茶,坐在窗前读报,抬头是犹如仙宫的清宁宫,低头是人间的烟火气。岁月静好,一世安宁。”
底楼的超市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不会再有上万人在门口排成长龙,只为买一包价廉物美的雪花盐。再也不会有商人长时间蹲守此地,只为了找机会接触能办事的京官。
东厂的人已经从超市撤出。现在卖货的小二们,是程敏政从附近几所学校挑出来的。懂算数,通晓上千简体字,能处理好超市内琳琅满目的商品。
能办事的人越来越多,程敏政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经过他两年多的努力,皇家连锁超市渐成规模。奴儿干都司、乌思藏宣慰司、吐鲁番、赤岭等偏远之地,都有超市的存在。
新皇说:摆放在眼前、触手可及的美好,远比镜花水月的虚幻未来更吸引人。人人都能踏入的超市,指引天下百姓追求美好的生活。
新皇善于把握人心,一句话就让程敏政无悔地投入连锁超市的筹建。
仕途夭折、与内阁阁臣擦肩而过,程敏政虽有遗憾,但并不难过。一家开在乌思藏宣慰司的超市,陈列当地所需的一切必需品,并展示中原的强盛。由此换来了朝廷在乌思藏派驻官员、军队。
此事足以令程敏政自得一生。
“克勤是徽州休宁人,最近老家人没来找你通路子?”前任户部尚书秦纮挑眉问。
京畿民乱因马政、恶意土地兼并而生。而湖广的民乱,则是由几大盐商联手促成。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都没想到,新皇会利用民乱的契机弄出督察军。
废除盐政之前,只要搞到盐引,财富唾手可得。商人和权贵勾结,属于国库的银子流入他们的口袋。
都察院和盐商之间的相爱相杀由此展开。有被盐商拖下水、替他们办事的御史言官;也有因言官弹劾损失惨重的盐商。
前者总要多于后者。被新皇誉为‘大明最后良心’的言官,被盐商腐蚀掉一半以上。
都察院想要配得上新皇赐予的极高评价,必须狠狠整治因盐政而暴富的商人。
都察院手握精兵,身后黏着无数双想找茬的眼神,他们对盐商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徽州盐商势力极大,是徽商的主心骨。徽商的主心骨被都察院捏碎,身为徽州人的程敏政岂能袖手旁观?!
想要岁月静好?想多了吧?
“徽州多山谷、山地,土地贫瘠,所产至薄。大部分百姓皆无田可业。因此徽人多商贾,为势所迫而已!”程敏政轻笑,“徽商除了卖盐,也有享誉大江南北的歙砚、徽墨、澄心堂纸。”
“多年前陛下令农学院栽培祁门种茶树,如今祁门红茶与普洱茶一道,远销八方。”
“没了盐商,还有茶商。事在人为,只要把心思用于正道,总能找到惠及一方水土的好路子。”
程敏政语气温文尔雅:“商人不怕规矩多,就怕……朝廷和官员没规矩。各地都通了路,沿途取消大部分的苛捐杂税,商人行商利润丰厚。”
“贩卖食盐只能赚取差价,还要和各种虎狼打交道,本就不是什么好买卖。都察院办事也得照着《大明律》来。触犯国法,自当受罚。找在下通路子有何用?若有用,驸马都尉也不会死,大长公主也不至于被流放。”
秦纮哑口无言。
秦纮相信,只要新皇愿意,他能把所有人忽悠成瘸子。他从山东赶来恭祝太上皇的万寿,是想着让新皇提早处理掉祸害山东的乱民。没成想看了一出新皇的独角戏。
新皇登台亮相,台上只留下程敏政之类敲锣打鼓的乐师,连个配角都见不到。
“盐商的事不提。接下来便是清丈田亩。程家是休宁大户,克勤不担心家中田地的亩数有出入吗?”秦纮不死心地再问。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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