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五月,整个京城就闷得人喘不过气来,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树叶都打起了卷儿,一切都没精打采的,只有蝉儿还在吱吱的叫个不停,仿佛在叫“热啊,热啊”。
位于西城如意坊内的御敕诚意伯府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往来的奴仆恨不得给自个脚上包层布,尽量不弄出一丝响声,府中下人哪个不知伯府主子哪个不是一腔怨气,生怕撞到枪口上,轻则重打几十大板,重则全家发卖。
初代诚意伯刘山本是台州乡间一屠夫,前朝末帝倒行逆施,贪图享乐,鱼肉百姓,激起民愤,全国上下数不清的大军扬起义旗,将他赶下了皇位。时任台州刺史的赵胜揭竿而起,均田地,免赋税,在十八路反王里脱颖而出,以华为国号,定都洛阳,坐稳了江山,是为太祖。刘山也迫于生计投奔了太祖的义军,跟着太祖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太祖得了天下,lùn_gōng行赏、大封功臣时,同是太祖故里的屠夫刘山就论军功封了诚意伯,世袭五代。如今的诚意伯刘子星已是第五代诚意伯了。
慈安堂内,住的是当今诚意伯刘子星的亲娘,掌管府中上下一切内务。平日里慈安堂都是笑声不断,可今日却同外头天气一样闷沉沉的。
里面已经或坐或站了半屋子的人,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呆在了这里,平日里空旷的慈安堂眼看都有些不够用了。正中一张短榻上坐着一位穿酱红地八仙庆寿刺绣袍的老夫人,头上戴着一条酱色暗纹抹额,中间镶着拇指大一块和田玉,头发里已经显出银丝,但是精神十分矍铄。刘老夫人长着一张银月脸,既慈祥又和蔼。脚下跟跪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夫人,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此时却是怒目圆瞪,朝着跪在下边的妇人大骂:“都是你生出的好女儿,这下好了,把我们全家都坑进去了,你可满意了。平日里你管不了事我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如今天都被你们母女俩捅了个窟窿,我看你能怎么办?”
“母亲息怒,都是媳妇的错,媳妇知错了。”
“娘,大嫂也不是有心的,怪只怪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太引人注目了,大嫂才一时犯了糊涂,……”
“镇国公世子那般人物也是我们一个小小的伯府高攀的上的,宫里头那些云英未嫁的公主哪个不想方设法想结这门亲,她一个小小的校尉之女竟然也不要命的赶着往上靠,我伯府的脸面都被这母女俩丢光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话还没落,就一个劲的喘了起来,一旁坐着的几个妇人忙赶了上去,其中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的夫人边用手舒缓老夫人前胸,边瞟了跪在地上的大夫人一眼,“娘啊,反正那丫头不是咱们府里的,拿些银钱打发出去得了,再说她外家不也在京城里吗?”
“可她去长公主府里那可是打着我们刘家的旗号过去的,闹出了那样不要脸的事,如今京中勋贵哪个不在背后笑话咱们家家教无方,我刘家所有的名声都被她毁了。”
“对啊,我娘家嫂子晌午还特地跑过来跟我说外头都在议论这件事呢。那镇国公世子不是早早地放出话来,说婵姑娘给她做通房都不要呢。死皮赖脸的往上凑,现如今这下场那也是咎由自取,老夫人何必为这个下贱的小蹄子伤了心神呢。”
“对喽,大媳妇,那小蹄子现在在哪儿?”
“大嫂可就是个乖觉的,早早的就把那小蹄子关在柴房里了,水都不给她一口,这三天想必也受到惩罚了。”31
此时诚意伯府后院柴房里,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年约二八的姑娘正透过那小小的窗口静静的望着外头的阳光。在这个柴房里,她已经足足被关了三天了。她就是慈安堂众人口中恬不知耻的婵姑娘——李妙婵。
妙婵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只能说得上是小家碧玉。脸上的皮肤也不像京城大家闺秀一样白嫩光洁,相反还带点粗糙的小麦色,一看就是长年风沙吹出来的,毫无特别之处。
守在门口的两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整日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里头那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不过是大太太前头生的女儿,生父也不过是个七品的校尉,竟然敢去打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主意,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是,这大热的天,害得我俩还要守在这柴房门口,连个遮荫的地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去喝碗绿豆汤了。对了春雨姐姐,那镇国公世子是什么人物啊,怎么连伯爷好像都有点怕他呢。”
“要说这镇国公世子啊,你问我就对了,我爹可是在老爷书房伺候的。我听我爹说,那镇国公府跟我们伯府完全不同,人家可是世袭罔替不降等的国公府,咱们伯府到了老爷这一代就要降等袭爵,可人家世世代代都是超品国公。还有那世子可更不简单,听说是当今圣上亲自抚养长大的呢,与圣人的情分那更是不一般。”
“啊,他一个世子,怎么会是当今皇上养大的呢,皇上不是才刚登基三年吗,还不到二十五岁呢,怎么会养大世子呢,世子不是也有十六了吗?”
“你连这都不知道,当今圣上自小就是养在镇国公府里头的,还是前任镇国公世子呢。以前的国公夫人生下现任世子伤了身子,不到一年就死了。世子自幼身子不好,大病小灾不断,皇上整日里抱着幼弟,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才把弟弟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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