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期间,人都比较清闲,有媒婆找到汪小勤,给他提亲。女方是个和男人和离的,汪小勤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都敢和男人和离,肯定泼辣得很。”
小麦觉得舅舅的脑子回路不正常:“打听打听再说啊,和离就不好?万一碰上的男人太烂呢?”
林引旺觉得女儿说得有理,就劝大舅哥:“对啊,打听一下再说,不要一下子就把话说绝。”
媒婆的话当然不能听,她们能把无盐夸成貂蝉。
汪氏记得小姨家有个亲戚,在吴严村,就在探望小姨的时候,让表弟帮着打听。
贵儿夫妇满口答应,尤其是贵儿媳妇,对表姐夫妇特别感激,是他们给药让婆婆的病大好了,家里不用给婆婆买药,能省很多钱,而且,她不用照顾婆婆,也省了很多事儿。
年前,表姐夫还送了鱼、肉、蛋、麦面,礼物很丰厚,她都没什么能回的,虽然表姐说是报答婆婆的,可她还是认下了这份情,如今,能帮表姐出点力,她心里的人情债也少一些。
贵儿和媳妇一起去走了吴严村的亲戚,果然打听到了,那个女人挺命苦的,男人吃喝嫖赌,没钱了就打她,曾将她怀了六个月的孩子踢成了残废,那孩子活了半岁,就死了,这个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再怀孕。
本来女人还想忍,但男人居然要将她典给一个没有老婆的老财主,做什么上炕的老妈子,这也太侮辱人了,她才跑回娘家求助,娘家人帮着和离了。贵儿媳妇说,那女人是个手巧的,人也勤快,至于有什么不好的,没打听出来,因为她经常挨打,成天哭哭啼啼,村里人都不怎么和她打交道,不了解。
汪小勤立刻恻隐之心大起,跑去找媒人提亲。
女方父母不要彩礼,但不想让女儿寄人篱下。
汪小勤就答应女方,开春后,将家里的房子收拾收拾,就带着孩子回家住。
女方见他这么好说话,表示很满意。
两方都是三十多奔四十的人了,也没那么多讲究,婚礼就定在二月初十。
汪小勤的婚事定下来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又是一个繁忙的春季到来了。
今年,因为一个冬季都没有下雪,地里的麦子蔫趴趴的,没法返青,更没法分蘖,当然也没有什么野草。
麦田的灌溉问题迫在眉睫。
为了应对旱情,林引旺和小麦商讨了一番,做了个水车,就是用一根牛皮绳做成大圆圈,在井口和井水里,各安装一个导轮,让牛皮绳挂在导轮上顺时针运动,牛皮绳上均匀地拴上竹筒,竹筒运动到水里时,灌满了水,运动到井口,里面的水倒入水渠,水沿着水渠,流进麦田。
牛皮绳的转动靠畜力来带动,家里有驴,还有好几匹马,这个不成问题。
老银也有十亩麦子,林引旺也给他做了个水车,还借给他两匹马。
拉水车不用很大力气,驴都可以,以此,只要不是特别长的时间,也不怕马累着了——老马有一条腿曾经骨折过,林引旺帮它做了矫正,现在还绑着木棍,老马走路好多了,拉个水车不成问题。
水车日夜不停地运转,晚上有林引旺守着,白天是小麦,汪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敢让她来地里。
汪小勤的地都包给堂哥了,回去收拾房子,也就是将顶棚的旧纸撕了重新裱糊新纸,反正小槐写过字的纸多得很,足够他用了。
墙面用石灰水刷白,旧家具用油漆重新粉刷,炕拆了,旧土运到地头做肥料,重新砌个新炕。
炕上的新被褥由汪氏帮他做好。
汪小勤迎亲的新衣服当然也是汪氏做。
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林引旺没时间帮汪小勤,汪小勤也没时间帮林引旺。
水车的速度很慢,一天才浇灌一亩地,但也比那些靠挑水灌溉的快多了。
村里有点实力的人家,都过来取经,看到林引旺的水车如此简陋易做,也都有样学样,实在没有牛皮绳的人家,用麻绳,在油里泡一泡,也能用。
可村子里更多的人家,地里连井都没有,挑水还要去别人的井里打水,一时间纠纷迭起。
林福旺就想从林引旺的井里打水浇灌,可林引旺的井装了水车,牲口一圈一圈地转个不停,根本没法走到井边,他也好意思,想让林引旺把牲口停下,让他打水。
林引旺毫不客气地摆手拒绝:“不行,本来水车的水流就小的很,一停下来,渠里的水都渗下去了,我好一阵子都会白干的,你去找没装水车的井。”
林福旺都快哭了:“全旺哥的井没装水车,可他不许我走过他的地。”
谁乐意别人踩了自家的地?
林福旺也有十亩地,竟然都不挖一口井,这时候指望别人,谁肯大公无私的先人后己呀?牵扯到能不能活下去的粮食问题,没人能那么高风亮节。
而且,作为农民,谁能看着自家地里的庄稼旱死而无动于衷?
林引旺心里很看不上林福旺,既然自家什么都没有,那就早点动手啊?林新旺不就正月初六就开始挑水灌溉了?现在,人家已经把用了良种的两亩地浇完一遍水了,这一大片地,就数林新旺的那两亩地长得好呢。
林引旺有些后悔,初六初七那几天,天气阴沉沉的,他还以为能下雨或者下雪呢,谁知最后美梦成泡影,不然,从那时候开始灌溉,现在都快浇完一遍水了。
小麦每天早上,会牵着毛驴,带着生活和爹爹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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