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和宝玉夫妻说了会子话,方让宝玉夫妻也散了,又是林砆、林碀兄弟进来说话。因并未男女老少皆放作一屋,该当避嫌的尽皆避嫌,光是见这一行远客,就花了不少功夫。
宝玉夫妻出去之后,才和探春、惜春见着。因黛玉是异姓表兄妹,宝玉倒没见着心心念念的林妹妹。贾环前去拜见了大伯父、姑父,又和表姐夫白瑾、两个表哥林砆、林碀一处说话。如今贾环长进得很,倒是说话得体,进退有度了。
这边散了,贾敏又带着一人去给贾母磕头,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赵姨娘。贾母以前尽嫌她,她见了贾母倒依旧有几分畏缩恐惧,低着头,只敢偷偷拿眼睛看贾母。
贾母忙让鸳鸯搀起来说话,叹一回,说了些过去原是自己偏见太过的话,又让人去请探春、贾环来相见。赵姨娘见了自己一双儿女早就泣不成声。贾环从小亲她,自是上来叫娘。叫赵姨娘意外的是,探春也上来叫娘,亲热得很。
探春打小被贾母抱到跟前养活,从来不亲赵姨娘。探春这声娘,倒是叫得赵姨娘心头一热,痛哭失声。探春也止不住眼泪,又拿帕子去与赵姨娘擦。
贾母看了这情形,想着自己以前嫌着赵姨娘母子,给探春几分好脸,也是因为她从小养在自己屋里,不亲赵姨娘。看今日情形,才知在孩子心中,生母到底是自己的娘。探春忍着许多年,只怕心中不少委屈。自己全心向着的二媳妇给家中招了祸,自己这几年全靠赵姨娘的一双儿女照应,没受着一点苦。自己一心笃定有大造化的宝玉,此刻却是官奴之身。一桩桩一件件细想下去,贾母只觉得世事无常,当时昌盛时,谁又知道今日光景。
却说众人到时已是临近午时,略略见面叙话之后,贾母便嘱咐鸳鸯传话开席。外头男客由贾赦招待,里头女客武夫人、贾敏招待,贾母、贾敏、武夫人、白太太一桌,探春、惜春、黛玉、宝钗等姑娘和年轻媳妇一桌。自从南下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场面,贾母心中五味陈杂,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外头贾赦、林如海、白乐水一桌,白瑾、贾环、宝玉、林砆、林碀一桌。既是普通家宴,也没人嫌弃宝玉的官奴身份。江南菜色极精致,探春管着家里,怕委屈着老太太,家中惯请的厨子一直是好的,所以菜肴酒水倒是精致。
用过午膳,探春、惜春带着黛玉、宝钗逛去。这宅子是贾源修缮过的,常康帝看在贾琏面上未抄金陵住宅,倒是宏伟朗阔,院子极大,颇有些逛头。
而贾敏、武夫人、白太太皆在贾母房里说话。叙得几句,贾母自将探春、惜春婚事托给贾敏。贾敏此来原也有为了此事的原因,只自己仓促间来,谁家哥儿好,倒要有时间打听。因笑道:“探丫头和惜丫头那样好,咱们自是要好好挑一挑,只我在京城多年,对江南事物到是生疏得很,不知母亲在南边这些年,心中有无人家。”
贾母听了点头说:“前儿将将出了国孝,就有好几门人家来说探丫头。我也使人细细打听了,原是看中探丫头一个年轻姑娘将咱们家里管得井井有条的本事。我知道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不当太过挑剔,不过这些人家不是根基门第不足,就是人物品性不好。
我问了探丫头自己的意思,她是个有主意的。求了你托的几几户照应咱们的人家打听,果然有几个出身不错的公子,竟是眠花宿柳,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原是看上探春能干爽利,想娶回去管着那起不成器的哥儿呢。又或其他几家,原是出身贫民,做了官不过一二代,估摸着咱们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想着咱们家的帮衬呢。因而探丫头皆没取中,我自然是推了。环儿我不急,男儿家迟些说亲没有什么,两个丫头却是再耽误不得的。”
贾敏听了,劝说:“母亲不必忧心,你说的这几个人家,真真一双势力眼,也配不上咱们家两个姑娘。两个丫头自有她们的造化,等咱们细细打听来,总是说上好亲。”
贾母突地像想起什么来,转头问鸳鸯,前儿环儿是不是来说要替他三姐姐做媒?鸳鸯点头笑说:“三爷都说了好长时日了呢,老太太还说三爷将将中个秀才心就不定了,还不好好去读书,这些事哪里轮到你操心?”
贾母忙命人请了贾环进来,贾环向几位长辈一一见礼之后,贾母问起,他方仔细道来。以前阖府的主子下人都嫌着贾环,他心中越发自卑,因而显得畏畏缩缩。如今他大了,府中又只他一个男人,出门和人打交道什么的,代表的便是宁荣二府的贾家,倒是锻炼出几分气度。他本就长得极好,此刻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公子哥儿了。
听贾环说来,原是这样的:到了江南之后,探春有眼光得很,知道如今唯一出路,便是督促贾环上进,因而拿着贾敏的信拜访了林家在金陵的几门亲友。托了人替贾环找个书院。
虽然在一行人启程时,贾敏资助了几个侄子侄女各一笔私房钱,又有贾母的梯己,所以贾母等人在南边儿生活倒还富足,但是探春自然知道料理省俭之计。因而有些孤本书籍,贾环从同年处借来,探春曾帮忙抄书。
金陵有个告老官员姓杜,膝下有个幼孙和贾环在一个书院读书。这个杜公子最喜书法,见了贾环的书本,一手字迹隽秀,自成一体,便要买贾环的书本。贾环心想自己姐姐的字迹哪能流落在外,便不应允。
那杜公子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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