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见宝玉将将好些,怕莺儿这话说重了又刺激宝玉,瞪了莺儿一眼,莺儿不敢往下说了,却满脸不服的闭上嘴。
宝玉听了莺儿的话,忆起当日自己行径,不禁羞愧低头道:“以后你们用什么,我便用什么就是。以前我只当上好的笔墨纸砚也不过比粗制滥造的贵一二倍而已,哪里想着竟是十倍百倍的利润。这些粗制物件虽然不得用,但是只怕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没得别人用得,我就用不得的。”
宝钗听了这话,想到自己成婚以来每每殚精竭虑,时刻算计,没一刻顺心的。如今不过宝玉略体谅自己一回,便心中一宽,落下泪来。泪水越来越汹,竟然是止不住,直到后面嚎啕大哭起来,将这些年的委屈一道哭出。凭谁都劝不住。
宝玉劝了半日,想起自己从来非山珍海味不食,非绫罗绸缎不穿,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东西。便是后来京中紧抓越制,自己穿官用绸缎还满腹怨言。也只有落罪几日,人人惶恐,没人管自己,穿了几天真正的布衣。南下之后又是好的紧着自己了。因而自己一点不知世道艰难,但凡有人到自己面前说一句中馈经济有关的,自己张嘴就骂人低俗,势力,有伤风雅。今儿看来,竟是自己竟是“何不食肉糜”晋惠帝一般不知人间疾苦,世道艰难了。
宝玉自己想了半日,见宝钗依旧哭泣不止,复又叹道:“姐姐莫哭了,之前是我错了,以后家中用度姐姐多告诉我些,我也学着节约,只怕咱们家能多熬几年。”宝钗比宝玉大一岁多,成亲以后,宝玉也管宝钗叫姐姐。
宝宝钗听了,止住泪说:“光是节约,总是要坐吃山空,后手不接的。如今趁咱们有些积蓄,二爷也要学些经济学问,求了三爷带你挑几处好产业添置了,有个进项,方是法子。有姑太太家里照应着,没人欺到咱们家头上,咱们用心经营起来,只怕将来还有出路。还有二爷为人伶俐聪慧,十个不及二爷一个,二爷好好读书,便是不能参加科举,将来到书院做个先生领一份束脩,家中也添一项进益。”
原来贾母南下几年,虽然有人照应,但是外头之事难免只有贾环一人去办。贾环本就机变百出,在荣国府那样人人嫌着他母女,他还能哄着彩云替他从王夫人房里偷东西,可见也是有本事的。因而外头置办产业与人打交道等,倒是不知比宝玉强百倍不止,宝玉出去置办产业怕被人欺骗,若是贾环同往,就妥当了。在这上面,贾赦尚且不及贾环。
宝玉听了低头沉思半日,道:“我以前不知咱们家会有艰难处,做事情难免左性儿,荒废学业多年,如今二十岁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学好。若是能读好书便罢,读不好怕是要误人子弟,倒不敢与人当先生。我只尽力一试罢了,若是做不好,姐姐别怪我。至于与家中置办产业,我会留意,也会多向环儿请教。”
宝钗听了这话,早就心满意足,忙点头应是。只要他不再像往日必要锦衣玉食的乱花家私,宝钗早就心满意足,哪里还管他到时候到底有无能力再做先生。
待得出了贾母孝期,宝玉果然进了学堂,认真读书起来。他本就资质上佳,虽然幼年荒废,但是他痛改前非,倒也进益极快。因宝玉官奴之身,脱籍之前不能科举,先生也觉甚为可惜。宝玉倒也不在意,除了认真做学问外,也在书院中替人抄书赚些银两贴补家用。
贾环也并不计较往日王夫人苛待自己母子,也全心替宝玉夫妻寻了一些进益稳稳妥风险小的产业,亲自讨价还价置办了。宝钗出阁前就帮衬薛蟠打理生意,除了外出购置产业要贾环忙帮,产业置办好后挑了老实本分的庄头打理,自己管账之类的不需别人操心,不过一年下来,宝玉夫妻的日子倒还过得去了。
谁知家中日子将将好些,麝月、秋纹两个又渐渐不本分起来。
麝月、秋纹在王夫人料理宝玉房里丫头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既能免除袭人的猜忌,又能避开晴雯的锋芒,岂是好相与的?前二年眼见家中坐吃山空,两人私下为讨好金彩夫妻没少费工夫,只求金彩地头熟,能为自己寻个家底富足人家的小厮配出去,也好过和宝玉绑在一条穿上沉了。这二年见家中日子好了,两人又打起做姨娘的主意来。
宝玉虽然不像以前不知世道艰难,度日不易,已经懂事许多。但是到底对秋纹、麝月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宝钗虽是正妻,倒和麝月秋纹两个之间隐隐有了三足鼎立之势。宝钗原想将麝月秋纹两个一并打发了清静,又怕招惹出宝玉之病来。于是少不得向宝玉露了意。
宝玉想着麝月、秋纹从小在自己屋里,倒有几分护着麝月、秋纹。如今听宝钗要打发二人,赌气道:“如今家里丫头不过半吊月钱,我也尽力赚钱补贴家用,你还不足。如今她两个也是官奴出身,打发出去有什么好前程,遇到个不好的主子便是袭人的下场,你定要打发她们,我又像以前一样作贱绫罗起来,哪个值钱,你自己想。”
宝玉虽然也经历了世事,到底不懂深宅内院的勾心斗角。他只不过想着给麝月、秋纹一条活路,并没有要纳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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