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怒火一旦起了,那就不是“不敢”两个字能够平息的。
“抚国公,将你查的粮食的去向和耗损,也好好念给各位大人听听,朕要是信了你们的话,那朕这天下的子民就该唾弃朕了。”
这是抚国公在今年征粮“时估”时,就开始明察暗访出来的东西,本不该在此时揭穿,本该等到曹运结束之后,再一并算账,只是没想到太子也这个国之储君,竟然也不分轻重,在粮食上动手脚。
民以食为天啊。
人心之贪婪,之大胆,当真是不敢想。
抚国公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念了起来,所有在场的臣子全都听了个心惊胆战。
若要论起来,他们没有一个是能独善其身的,这些名单中的人,全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面色稍好的,只有侍卫亲军和兵部。
西府所辖的人,在陆卿云这位阎王爷的铁腕下,无人敢逾矩。
在他们心里,哪怕陆卿云远在云州,那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文官们犯错,挨骂丢官都有可能,他们犯错,却更有可能丢了性命。
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腰杆子倒是莫名的直了起来。
暴雨响彻殿外,殿内一片沉默,都察院甚至有一种去外面和太子一同跪着的冲动。
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太子越发战战兢兢,回到东宫就一碗姜汤灌下去都不顶用,发起了高热。
常沐进宫探病,低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码头上已经入库的那些,我已经安排了太子妃的娘家里找个人出来顶罪,还在路上没到的那些,我也发了信出去,让他们立刻补齐。”
太子烧的头昏脑涨,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觉得好一点:“父皇对我不满意,这一次过了,还有下一次,总有一次,他不会再忍下去的。”
常沐也有些生气,自己不过是出京城一趟,太子就动了漕粮,动了就算了,偏偏胆子又小,只动了那冰山一角。
哪怕办坏事,太子都比不上其他人。
如此平庸之辈,若不是生在皇家,真是一无是处。
“殿下既然知道,日后注意着些就好了。”
太子听了,又觉得常沐说话不太中听。
他堂堂储君,活的比谁都窝囊,还要怎么注意。
莫名的,他想起了王知微,王知微说话就比常沐要中听的多,句句都能说到他心坎上。
从来没个对比他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就觉得常沐不如王知微许多。
他在东宫养了四日,外面的风风雨雨已经从京城转到了各省,他“监管”过的漕粮又有一批陆陆续续到了码头。
这一批,共有四万九千八百石。
无论入哪一仓,都得户部和兵部共同用“仓印”封缄,直至出仓,印文都不能有扰动痕迹。
往常是先在码头粗验,粮仓再细验,这一次,却是抚国公和傅子平共同在码头上坐镇。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从旁协理。
码头上灯火通明。
赵显玉脸色沉沉的,一点小男孩的模样都找不出来,坐在抚国公身侧,阴骘着脸喝茶。
陆鸣蝉站在他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四叔和五叔来了。”
赵显玉把他的手打下去,低声道:“他们不来才怪。”
犯错的是太子,是他爹,按理说他应该回避,可却没人提起。
不知不觉中,他和他的父亲竟然割裂成了两个部分,根本没有人将他们当成一体。
他起身和众人一起迎了上去,叫了声四叔五叔就不吭声了。
四皇子指着第一条船道:“还没有开始卸吗?”
抚国公笑道:“两位殿下不来,怎么敢贸然卸货,只先点了数,还没装斗验粮呢。”
四皇子从他手里接过簿子,皱起眉头:“就一石的损耗?”
太子把亏空补上了?
抚国公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就一石的损耗还不好?
那要多少损耗他才能满意?
他和气道:“还未正式查验,若是有霉变这些,到时候也一并会计入到损耗中去。”
五皇子咳嗽一声:“国公爷和傅大人辛苦了,大晚上还要在这里忙,不如先查验吧。”
傅子平转身对陆鸣蝉和赵显玉道:“你们两个上船去,抽三斗粮下来。”
五皇子摇头:“他们两个小孩,手都插不到粮食里去,不如大家一起上船去看看,要是没问题,今天晚上就先卸一船。”
抚国公道:“也好,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吧。”
李旭连忙搁下纸笔,提了一盏灯笼,领着他们上了船。
他算是抚国公从吏部抽调到户部充数的。
打开船舱,就有一股混合着稻子气味的潮热湿气喷出来。
灯笼挂在门口,晃晃悠悠照出来一道狭窄的通道,两旁都是满满当当的粮包。
四皇子没有理会外面已经装好的三斗粮,率先走了进去。
五皇子跟了进去,其他人要跟进去的时候,抚国公拦住了。
“里面地方小,不必进去这么多人。”
就连赵显玉焦急的样子他都没在意,被他拦在了外面:“皇孙殿下,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掺合到太子这些人的恩怨中去。
谁输谁赢,最后都不会碍他的事。
陆鸣蝉竖着耳朵,亮着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放在了心里。
船舱中,四皇子划破一袋粮包,稻子稀里哗啦撒了满地。
他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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