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全家的性命和……我是不会放过贺家的!”彦王爷攥紧拳。
“我去北海接郅澌的人马,损了三批,七十多人,只回来了十二人。若不是这丫头师门本事大,我失去的,怕要比五叔多出许多。”
“老七和贺家,你要先动贺家?”
“七叔百般拉拢叶将军府,有个什么用?”
“是呵,若不是看在洹王妃是皇后胞亲妹子,他非嫡非长非贤,轮得着他争储位?”
“五叔,贺府跟许多望族联姻,现下我要你一家一家筛查,究竟还剩几家是我皇家的臣民!”
彦王爷望着周公以幽幽黑亮的眸子,沉声道:“好。”
躺在床榻上,公以开着正对的镂刻八仙的花窗,郅澌穿着寝衣望着园子里的景致,抱着膝盖靠在一个绣杜鹃花抱枕上,“妮子想什么呢?”
“想公以想什么呢。”郅澌讷讷道。
“澌儿,我想的事又多又累,你别想那些。”
“可我是你封的将军,我该替你想。”
周公以怔了怔,“澌儿,是不是我同五叔五婶子说的那些话吓着你了?”
郅澌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难极了。”
公以怔得说不出话,手却不自觉捉住了郅澌柔嫩的小手,用力握紧。
“旁的我帮不了你,只是,无忧散不是寻常的药,得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查起来也就不那么麻烦。我可以帮你做这个吗?”
“澌儿,”公以坐起身,两手扶住了郅澌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随后正色道:“无论我再怎么难、再怎么落魄,你千万记住,你要保护好自己,我所珍惜的你的一切,你都要替我保护好,不得损伤一毫一发。记得了?”
郅澌懵懂地点点头。公以艰难地笑了一笑,低头将自己冰凉的薄唇印在姑娘玉白饱满的额头上,“我的宝贝澌儿。”
“明天,你便要去见太子妃了么?”小丫头喃喃问道。
公以艰难一笑,“不见,我不见她,我陪着你。”
“可……”
公以打断了她,拢住她的肩膀,一同望着窗外泠泠月色,“照理你是内卫将军,属外臣。正好我拨了思华堂给你,离开那些女人的是是非非,五叔的院子你也喜欢,我便陪你住在那里。”
“可你还是要娶亲的呀。”
“东宫修葺好了,让她挪进去就是了。别想她了,澌儿,我同你说过,我的澌儿随着本心去做,便一切都好,别顾忌她。”
郅澌没有问出口,那贺府嫡长的小姐,怎的妹妹们都出嫁了,怎会剩下个她?那不就……明摆着是留给公以的么?不像前一日的羞涩,她此刻心里拧的难受,靠在周公以的怀里似乎能缓解一些,他的外袍熏过龙涎香和檀木、百合花的香料,此刻褪去了衣裳,还是留下淡淡的味道,混着她送的清凉散,安了安她的神。“公以……”
“我在。”
“同我说些什么吧,这么着,太静了。”
“丫头,我是你的公以哥哥,是你的情郎,而你,是我唯一的妻。别胡思乱想了,今儿个你也闹累了,闭上眼,我给你打扇。”
“你把那故事给我说完吧?”
公以柔声道:“好,我说故事,你困了便睡,不许强撑着。”
“嗯。”
周公以的声音不那么低沉,只是安稳,听来让人舒心。那些烽火狼烟,那些杀伐攻略,那些兵行诡道,在他古井无波的声线地下是那么的风淡云轻,虽不跌宕起伏、摄人心魂,但却如同睥睨众生,自带了一种大悲大喜。惨重伤亡之后,谢言与父亲寻得了一种精妙阵法,破了妖术,但谢言却眼睁睁看着父亲在自己眼前被凌迟,他痛断肝肠。可这一仗到底是胜得秋风扫落叶,赶在年节里,谢言被封为新一任的元帅,百年帅府继续着辉煌。这本是个寻常的故事,但话半仙儿的故事怎么能落了俗套?末尾处,谢言道:“纵此生锦缎加身,皆似那般披着血斑甲胄;纵百代爵位罔替,都不过那声我儿勿忘国恩!风风雨雨一念间,一家亡,百家旺。再奈何天下昌隆,父兄已往……”
“这是无情的皇帝。”郅澌低声道。
“皇帝都无情,澌儿。他们肩上是黎民众生,如若他不决绝,蛮夷杀进来,百姓怎么办?”
“这么听来,他似乎又是有情的……”郅澌思索着。这种话本她是头回听,自然新鲜,甚至苦苦追索着思考。但从小读了那许多史书兵法的周公以却是不觉新奇,见怪不怪。
“你若做了皇帝,是否也会这般大义薄情?”
公以本想说些柔软的情话安慰怀里的姑娘,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半晌,道:“澌儿,你若是我的将军,在那样的情势下,可会那样义薄云天?”
“我不会让他们打进来的。”郅澌没有半分迟疑平静道。
公以笑笑。
“因为你还在京都。如是城破,你这太子怎么办?”
公以哑然,一怔再怔,风吹起郅澌的头发,铺在了公以胸前。
“周国与我无关,百姓与我无关,你要保全,我只能选择保全你。”郅澌知道这话可以打动周公以,因为她存着心要告诉他自己心里的苦楚:你疼爱我,不过比千万子民多一分。
睡了三个时辰不到,何诤在门外笃笃敲着,“殿下,殿下......”周公以本就没怎么睡着,低声喝住,抽了个软枕垫在郅澌脖子底下,自己一身轻黄寝衣,推开了破晓时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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