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聊聊?”黑暗里的人笑了,笑声磔磔作响,透着说不出的怪异,阴森。
白莲感觉到自己的心再次颤抖了起来。
但是他紧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身子下沉,在心里鄙视自己——怕什么,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王又如何,况且是个人。
“哈哈——居然有人愿意跟我聊聊!”黑暗里的人慢慢地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最滑稽最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有人敢跟我聊聊?哈哈。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奇妙了,居然有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跟我聊聊,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白莲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在极力平稳自己的心,在跟内心的恐惧做斗争。
“小子哎,难道你不是凌云宗后代?”他忽然不笑了,问。
白莲鼻子里哼一声,懒得回答这没意义的问题。
小爷不但是凌云宗后代,还是白家的长房长孙呢,凌云宗未来最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那你会是谁?”那个人似乎在自问,在思索,喃喃自语:“这望天峰上,除了凌云宗本宗的人口,难道还有外人?外人倒是有的,仙婢仙奴都是,还有干粗活的杂役,什么厨子马夫樵夫伙夫奶娘丫鬟……可那都是最下等的人呀,身份卑微,攻修浅薄,更有一些还属于凡胎ròu_tǐ,更是不能和高层相比,这样的人群里难道会培养出这样有胆有识不怕死的硬骨头后人……”
白莲惭愧得偷偷摸头,悄悄吐舌头。
这人的话他听得清楚,那是在赞叹自己这个人呢,说自己有骨气,硬骨头,这可是他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的赞誉——要知道,他总是被人夸赞眉目如画,五官生动,身材俊美,悟性奇高,颇具灵性,长相恰如少女,却偏偏没有一个人夸过他骨头硬有骨气,这可是只会出现在那些大英雄大豪杰身上的美誉啊,他白莲才多大,从小娇生惯养在温柔乡里,性格偏于阴柔,所以从小父亲就常常望着他禁不住地透露出一种担忧,担心他长大后不够男子汉气概,不能很好地掌管凌云宗全宗大事。
不过,这有骨气硬骨头的话,真要是被人真的用在自己身上,白莲感觉听起来还是挺受用的,心里美滋滋的。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那个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焦灼,似乎白莲不回答,他就要从墙里伸出手一把捏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白莲学着他的声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凭什么我得告诉你?”
对方似乎愣了。
可是他很快就笑了,“哈哈,我知道了,你不是这千堆山里的人,而是哪个仙派的人携来做客的年轻人!这就对了,凌云宗不可能出这样的有趣的孩子,那会是哪一派呢?千霞宗?不像啊,千霞宗那帮人历来古板,哪里能养得出这样灵性十足爱玩爱闹的小子!那么就是蜀山派了,嗨嗨,蜀山派那帮牛鼻子老道,一个个更是虚伪得不得了,也不会允许这样本真的孩子在眼皮底下成长;哈哈,我敢肯定你是终南派的后人了,只是……应该是哪一门出来的呢?”
白莲故意不说话,听这个人自言自语瞎猜测,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吃惊,听他的口气,他对仙侠门派和各派的历史源流、掌门人情况,甚至各家掌门的脾性、为人等都很熟稔,有些白莲早就听爹爹等讲过,有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躲在这黑暗里,听口气好像是……是凌云宗的人吗?
“敢问前辈,您是凌云宗哪位前辈?晚辈该如何称呼呢?”
白莲决定很有礼貌地和这个人攀谈了。
“呸呸呸,你小子真不会说话,我为什么非得是凌云宗的人呢?狗屁凌云宗,尽是一帮伪君子,整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天下苍生,其实一个个的都装着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要是凌云宗的人,我早就羞愧得一头撞死了——只有那白夏年老儿倒是个磊落君子,可惜那只是早年的事,后来他就变了,也干出了丧尽天良的丑事,他甚至成了天字一号的卑鄙小人,无耻下流至极,叫我对他大大的失望,大大地鄙夷!”
白莲呆了,尽管他已经早就听出这位可能和白家关系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他会张口就骂凌云宗的曾祖,还骂得这么难听。
师祖爷爷,怎么会是卑鄙小人呢?
他可是稳坐凌云宗宗祠里最高处那个牌位的人啊,年年接受着全宗后人的膜拜和敬仰。
一股怒气在白莲心中升腾,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人出言不逊辱骂他的师祖爷爷。
“哎,不过好在你小子不是凌云宗的,所以我有点喜欢你小子,告诉我,你究竟是终南派哪一门下?谁家孩子?来望天峰玩玩也就罢了,为什么三更半夜地跑到这忘世莲池畔来?难道你不害怕?”
黑暗里的人,口气已经没那么冲了,变得柔和下来,甚至还透出一点儿亲昵来。
白莲张大了嘴巴,年轻人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他怔怔地回味着一个词,忘世莲池,那是什么?他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究竟是哪里?难道不是望天峰上?他从小在望天峰长大,如果有这么个地方,为什么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听说过。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又主动打破了沉默,“小子,我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你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是吧?想知道吗?”
他的声音竟然有几分魅惑。
白莲不由得点点头,他确实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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