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韫带着天亥赶到天墉城时, 唐楼已不在城内,携着从五个孩子后背上临摹下来的道术洞址图,孤身一人去了九嶷山。
情势紧迫,他要在四十多天的时间内, 修会常人可能要用上一辈子才能参透了悟的道术。
夙迟尔趴在用来浸泡谢初今身体的大药桶边沿, 两页秀气的娥眉几乎拧成了一堆, “初今哥哥, 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乖乖的,不能烂掉,知不知道?”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初今的手臂, 泡了几日, 他的身体已不似最初那样僵硬, 被她一戳,立马凹了个小坑,陷在那儿, 弹不回来了。吓得她好一阵揉搓,那陷下去的小坑才又慢慢弹了回来。
拍拍胸口,呼出一大口气, 幸好初今哥哥甚么都不知道, 不然一定会跳起来揍她一顿!欸?呸呸呸,甚么幸好他不知道!他若是真能被气得跳起来,揍她多少顿都好啊……
于此,老鬼倒是丝毫也不担心的,一边给药桶内添加药材,一边不以为意道:“小友学什么都快,老头子敢打赌,最多一个月,他便能出师,打道回府了。”瞥了谢成韫一眼,目中闪过一抹忧色,他不担心小友能否学成,他担心的另有他事。
小友刻意隐瞒,对天谴一事只字不提,这姑娘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以为逆天改命便是施个道术、做个道场这么简单。殊不知,天意岂容违逆?一介凡人,又如何争得过上天?天道无情,你从老天爷手中抢了甚么,就得还回去甚么。
他是没想到,似小友这般fēng_liú惜命之人,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如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火海,只为成全意中之人。
情到深处,难自禁;情到深处,人自痴。那日,这姑娘一双流着血泪的双眸,别说是小友,就连他,见了也是万分不忍。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在小友眼中,该是怎样的心疼与不舍。
谢成韫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被浸泡在药水中的谢初今。
他紧闭着双目,神情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乖得不得了。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是夙迟尔的功劳。老鬼的缝合手艺无可挑剔,他的脖子上只能看到一圈细细的疤痕。只不过,阿今素来爱臭美,即便是这细细的一圈疤痕,定然也是忍不了的。
其实,这又算得了甚么呢?活着才更重要啊。
她想,若阿今因此而炸毛,到那时,她就摆出长辈的威严,教训他要知足。虽然,她在阿今面前,从来就没有过威严。以后,可能也再不会有了。
“宫主。”
站在门外的侍从恭敬地唤了一声。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步伐轻缓,在谢成韫身后驻足。
听到夙迟尔叫了声“娘”。
“谢姑娘。”来人唤道,声音轻柔,是苏又眠。
谢成韫转身,对上苏又眠的一张愁容,愁容之上是一双写满担忧的眼眸。
“谢姑娘,令侄可还好?”苏又眠看了看泡在药桶中的谢初今,关切地问道。
谢成韫淡淡一笑,都这样了,还用问么?
“宫主找我有事?”她不答反问。
有些人,面和心善,温柔体贴,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比如眼前这位。这倒是与她是苏愫酥的母亲无关,夙迟尔她就很喜欢。
苏又眠微微一愣,心思细腻如她,一眼便看出谢成韫不喜欢她,甚至连掩饰都不愿。这姑娘性格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么她也就开门见山了。
“我来是想请问谢姑娘,姑娘刚从山下而来,可有我家酥儿的消息?”
“苏姑娘没回来么?”谢成韫问道。
苏又眠此言一出,一旁的夙迟尔心里一咯噔,背对着苏又眠就朝谢成韫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她没想到,母亲竟然找到谢姐姐这儿来问了。她也是回了天墉城之后才知,阿姐并未回天墉城,也未回到妖月宫,不知去向。母亲已经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手下山寻她,却是遍寻不获。
母亲问起,她只说未曾见过阿姐。至于阿姐擅闯十二都天,大闹一场被初今哥哥一气之下赶了出去的事,她怕母亲知情之后不喜初今哥哥,便没敢告诉她。
长久以来,苏愫酥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副极其强势的姿态,也让她以为,苏愫酥比她聪明比她厉害比她见多识广,即使孤身在外,也不会有危险。
她心内忐忑极了,她怕谢姐姐将实情告诉母亲,怕母亲知晓之后勃然大怒。
一双大眼对着谢成韫眨个不停,只盼她能会意。
“是,自从酥儿那日跟随姑娘下了山,我就再未见过她。”
谢成韫一挑眉,这话说的有意思,跟她下山?
“我没有令爱的消息。”
若是见到苏愫酥,她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阿今刚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她太过悲恸,无暇去想其中的关联。如今,才有了心情细细分析,这结局是如何一环扣一环而来。这世上,知晓她就是子虚门门主的,不过寥寥几人。阿今与唐楼自不会说。定然是苏愫酥,她将此事告知谢初凝,谢初凝一怒之下将唐肃引来十二都天,毁了十二都天,害了阿今。
苏愫酥从前的恩将仇报,她可以不计较。十二都天被毁,她也可以不计较。但是,她害得阿今身首异处,不能宽恕。阿今的仇,她一定会报。
苏又眠闻言,面露失望之色,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她道:“谢姑娘,十二都天声名远播,江湖救急、排忧解难,能人所不能,可否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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